梁慎见着少年的神情,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嘴角扬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李公公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的情况,宫中消息最是流通,他道,“傅公子,这里便是您的位子了。小梁将军近日尚会在京中待一段时间。”
傅文煦并不在意,只是那目光太过冰冷,他忍不住想瞧一眼对方,待看清那人他就无甚可在意的了。但李公公这份情,他还是承了。“谢过李公公提醒!”
就说这宁国公府的大人上道,李公公笑眯眯的,“那杂家就先告退了!祝公子今日有个好收获。”
傅文煦应,“嗯!”
梁熹帝估摸着各家公子都到了,吩咐下去,“让琴师上场。”
福公公从小跟着梁熹帝,一路陪他,伴他成为太子,走上治国之路,一直到现在。一块长大的情分,梁熹帝嘴上不说,心里却拿他当兄弟。
今日这宴,按理数当载歌载舞,上下同欢,可与福公公说了他自个的心思。
福公公当场便跪下,“奴才知道奴才这话大逆不道,也不该打着为君着想的幌子说话。可奴才忍不住,也不想忍。现下这般情形,宴后还要考校众位公子的御射,不如宴会清雅些,减了那些个歌舞曲目。宫中琴师技艺不错,不如让琴师抚琴一首。”
梁熹帝抚须一叹,福公公这些话都说到他心尖尖上了。
“知我者,福贵也!”上前便要扶起福公公,梁熹帝热泪盈眶。
福公公推辞一二,口口声声喊着,“杂家不敬大梁江山,杂家身为宦官还想进言,杂家有愧于这天下。”梁熹帝劝慰,到底是躬身站了起来,身子颤颤侍立于一旁。
梁熹帝心里感慨,福贵不愧是从小与他一道长大的。小时候忠心耿耿,中年能为他挡刀,如今年纪大了,身居高位还是念着他念着这江山。
福公公侍立在一旁,擦了好大一把汗,皆是吓的。伴君如伴虎,即使是梁熹帝这般性情温厚的帝皇,猜忌心依旧很重。亏的是方才当机立断表忠心,不然,以后怕是都该离心了。
试问,一个失了圣心的老太监,如何在这残酷的宫中活下去?
琴师抱着一把琴上了台,琴师弹的很不错,傅文煦有些想念他还是傅文佩时,敏珺县主给她请的女琴师了。
大抵琴师性子都有些相似,女琴师师傅也爱穿白衣。三月春风,琴师总是在廊中弹着一曲又一曲。傅文佩那时就摇头晃脑,头上两个小揪揪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女琴师抚完琴见了总是会“扑哧”一声笑出来,那是女琴师难得开颜的时刻,傅文佩不懂她为何笑,可也总跟着傻乎乎的笑出声。
后来,有一日女琴师未按时来府中。之后她记不清了,再次想起那女琴师时,她已消失许久。女琴师的面容一点点模糊,傅文佩啊!再忆起,脑中只有一片白衣和着一个清浅的笑容。
一曲终了,琴师告退,在座的皆是武将,于曲乐一道实在不懂。大部分的人都面上和睦,疑似享受。实则,有些个神思恍惚,认真一瞧,便知心不在此。
梁熹帝乐了,与侍立在身侧的福公公说,“这些个孩子!一看当年就没好好上过学,读读乐理,现下听个琴都听出神游之态了。还自以为掩饰得不错,哈哈!”
福公公眼里含笑,“圣上,咱家可得替这些公子说一句公道话。世上有爱读书的,便也有不爱上学的。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公子们只是不爱进学,可他们在武学一道甚有天赋。”
梁熹帝面色严肃的看着他,福公公继续说道,“圣上经常同奴才说,十全十美者世上不存,有此者,那不是十全十美,只是掩饰的深一些罢!”
他是看出了梁熹帝仅仅是故意板着脸,跟随梁熹帝多年,福公公能走至今日,怎么会揣摩不准圣心?
梁熹帝果然是故意板着脸,福公公说的愈多,他眼中的笑意就愈发藏不住。
“福贵啊!”他感慨一声,“让宫中奴才准备一下。”
圣上准备发话了,底下个公子哥们凝神。
“朕看你们心神都已随仙人飞逝九霄云端了,”梁熹帝笑,“哎哎哎!那边是左爱卿的长子罢!”
那孩子眼神尚存迷茫,懵懵懂懂,左右看了看。
梁熹帝气笑,“你这小子,说的便是你,头还转来转去作甚?”
左梓童挠了挠头发,颇为腼腆。场中众公子见状笑了,他左右看看,自个也笑了。
梁熹帝见着这群小子的反应,哈哈大笑一番,笑够了,谈起正事。
“朕今日召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听个曲乐神游物外那般简单。小子们,能笑不算本事,不如让朕见识见识你们的骑射技艺,真功夫场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