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太子薨了?”
他“嗯”了一声,负手而立,看天边红霞渐隐,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个冷冷地弧度,低声念了句:“父皇好成算。”
太子病情如何,谁都不知,京中人只晓得,太子病重,但太医透露出的消息却是尚有转寰之地。
实则父皇怕是早就知道,太子不行了。
“难怪皇上肯放您来厉州,先前皇上听了容越那老东西的谗言,死活不肯让王爷出燕京,原来憋了这层,太子是亲儿子,王爷您也是啊,皇上怎能这样!”
陆直忿忿不平,他跟随舒王多年,自然晓得舒王的遭遇和处境,妄论皇族乃是大罪,可便是搏着不要这条命,他也实在受不了这口气!凭什么偏偏在太子重病垂死之际,放出假消息,掩人耳目,变着法的将舒王赶出燕京?
难不成还怕舒王谋夺太子之位?
齐彧沉思,道:“燕京城的浑水,已经搅起来了。恐怕立皇长孙为太孙的消息已经传遍四海八州,就咱们这厉州还蒙在鼓里了呢。”
皇帝是有意蒙蔽了他的视听。
“那这瓦剌......”陆直小心地问,都出了这档子事,王爷应当瞧出来,皇上根本没打算让他们来灭了瓦剌,这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借口。
岂料舒王淡淡一笑:“破绽都已送到门口,自是要一战到底的,况且我若是不功高盖主,父皇又怎么能狠下心来与我对弈呢。”
晚间回到赵府时,赵明全正收拾行装要去军营。
军中与府里相隔甚远,他忙于操练兵士,七日里也差不多只回来一次。
“王爷,我带这兔崽子先去了,您明日启程便可,军中不比咱府上,府里虽寒微些,但到底有高床软枕......嗨,您瞧我又忘了,您是尸山血海里过来的,怎会贪恋安逸呢......”
易蒙在另一匹马上,脸上青肿不一,想是挨了打,幸好天色黯淡,他用兜帽遮着脸,不仔细瞧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齐彧拱手:“赵大人先去,本王明日就到。”
说罢,赵明全便带着亲卫和易蒙策马而去。
边塞的月亮很圆,孟绣最喜欢趴在窗前看月亮,任是冷露无声,打湿了衣裳,她也只管盯着天上那轮冷月不肯移开目光,这里有好瞧的月亮,月光似练华,极具柔情,她该是喜欢的。
孟绣十三岁时,还在太子府,那时候齐彧正好二十一岁,大梁朝刚立,他有着赫赫战功,彼时年少轻狂,不知收敛,说话更是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不少人,被父皇好一顿痛打。
父皇是兵痞子出身,下手没轻没重,齐彧瘸着腿高傲地不肯让陆直扶他,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太子府。
他从小就特别羡慕大哥,大哥小时候父皇还把他抱在肩膀上,这是他从皇后那里听来的,皇后是个好人,可怜自己年幼没了生母,便将他抚养在膝下。
便是因为如此,他更羡慕大哥了。
大哥的孩子表字叫温衡,只比他小了七岁,他说不上有多喜欢,但是也不讨厌,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规规矩矩的,该是个很好的继承人。
温衡很喜欢一个侍女,不论走到哪里都把她带着。
齐彧不喜欢她,便时常刁难她,凡是温衡喜欢的,他都本能地带着一丝厌恶,,齐彧自己也说不清。
直到那日,那个小侍女对着被赶走的嬷嬷,面上没有露出一丝同情与哀怜,只是无悲无喜,齐彧记得,这个嬷嬷诬陷过那个小侍女。他开始觉得,他们是一类人,无论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不牵连己身,都是可有可无,他们是这世上最薄情寡义的人,披了人的皮囊,却保藏了野兽的狠心。
“这个小丫头有趣。”他第一次对除了战争以外的东西表露出兴趣,连身上的伤也无暇顾及,半夜偷偷跑到太子府旁边的树上,正见到那小丫头趴在窗户上看月亮,也许是思乡吧,不是说,月能寄情么。
他想将这个丫头占为己有,可是现在还不能表露出来,看得出,温衡很喜欢这个丫头,绝不会轻易放手,他还不够强大,等到他足够强大,那么,不论他要什么东西,别人都会乖乖奉上了。
思绪飘得远了些,燕京城的乱事纠结成一团,陆直坐在树上,他晚上一般不睡,要保护舒王的安全,尤其是在这个偏僻冷寂的边塞之地,如今太子新逝,朝中该是蠢蠢欲动,容越老匹夫恨不得杀舒王而后快。
“不知温衡对我这个四叔作何感想。”他喃喃念着,吹熄了烛光,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