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内, 如同天幕倒挂一般, 大大小小的灯笼随处可见,闪闪亮亮的灯火如同天上的繁星眨着眼睛, 无数的男男女女在这样的天幕下穿行期间,间或走走停停,大约是在寺里的缘故, 看起来安宁对了, 并没有外面的喧闹一片。
褚天佑牵着乐山的手,从最左边开始看起, 每个灯笼下都驻足停留一会儿, 这边的灯笼上间或画了各式各样的彩画, 间或题了不少诗文在上头, 褚天佑和乐山解释, 但凡上头画了画的灯笼都叫画牌灯,那题了诗文的叫诗牌灯。
这些灯都是进来观赏的人在门口处买了空白红纸灯笼之后自己拿笔题画上去的, 就是供人赏阅的,若是觉的好的就在灯下的挂着的空白的红纸上打一勾, 等到明日灯会结束,看哪盏灯下面的勾多, 就证明这诗或是画就是极好的了。
“所以明日大家还会来这大相国寺看这些结果的?”
乐山有些惊讶的问道。
褚天佑点点头:
“那是自然,这也是本朝上元节的一处奇景, 有不少文人墨客因此声名远扬。”
乐山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说, 这还真是个成名的好途径。”
褚天佑这时又点了点头:
“当年范阁老进京赶考的时候, 恰好就遇到了上元节的灯会, 因此在这边留诗一首,感慨自己多年寒窗苦读不易,谁想翌日过来瞧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这首诗竟然得了魁首,也因此未中举先已扬名。”
“范阁老?范荣华他爹?”
乐山惊讶的挑起眉梢。
“那位范阁老要说才情四阁之中倒是无人能及,他是真靠学问走上来的一位官员,不过后来。。。听说成名之后也来过这大相国寺题诗,不过再没有之前那般的得人看中罢了。”
这个也不难能理解,往往身处困顿的时候,写出来的东西都是真情实意,待之后身怀得意了再写就没了从前的感触,那诗也就没了韵味了。
“你还见过谁来这边写过诗?”
褚天佑想了想:
“朝廷的大员们有喜欢舞文弄墨的也有不少隐姓埋名过来的,不过因着都隐了名姓,至于写的好坏就不得而知了。”
乐山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是隐姓埋名,大约是怕自己写的不好得了勾勾少了因此落了名声不是?”
褚天佑也跟着笑:
“自是如此。”
“你可知这两年这大相国寺的诗画魁首都被谁人得去了?”
褚天佑一听这个脸上的笑意顿时少了几分。
“前年和去年都是苏墨。”
乐山这下也不言语了,苏墨那人凭他的才情能得着这魁首也算实至名归。
两人不再言语,继续往前看了过去,走了一圈眼看着就要到灯的尽头了,褚天佑难得看着乐山建议道:
“你师出名门,想来这诗画上头也是极不简单了,不若也题上一二试一试?你看敖大姑娘和你六月姐姐都在题。”
褚天佑说着伸手指向身后示意乐山看过去。
乐山本是有些犹豫的,见敖子惜和六月两个果如褚天佑说的那样,在身边男人的帮助下拿笔写了起来,想了想点点头道:
“那就题一个,不留名姓。”
褚天佑笑着点点头,吩咐身边鹰一出去外面买了一盏空白的红灯笼过来,乐山拿起笔仔细斟酌了一番在上面题了一首词。
紫府东风放夜时。步莲秾李伴人归。五更钟动笙歌散,十里月明灯火稀。
香苒苒,梦依依。天涯寒尽减春衣。凤凰城阙知何处,寥落星河一雁飞。
苏墨站在不远处的回廊阴影里,看着那边相依站着的两人,男子挑了灯笼过去,女子题笔在上头填着什么,不多时填完了,两人相视一笑,情意就在不知不觉间荡漾开来。
他一直站着没动,身边跟着的小厮长随也不敢动,只能干站着看着他们家公子脸色不明,今年说好了还要在大相国寺题诗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进来半天了却是一点想要题写的意思都没有,就只顾跟在前头几对男女的身后瞧着,这有什么好瞧的,不过是看人家看灯罢了。
乐山题过了诗让褚天佑寻了一处最不显眼的地方挂了起来,她这纯属玩票,可没打算因此声名远扬,那灯笼上头的落款都是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