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皇宫之中歌舞升平, 方靖在罗瑜的带领下，潜入罗家祖坟，查看了罗大公子的尸骨。按理说像罗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下葬时都是有一定规格的。

贵族人家下葬，对尸体会进行防腐处理, 棺椁也非常有档次，密封性好，有些甚至会灌入水银保存尸体，因此尸体不会腐烂太快。罗家大公子死的时候虽然年轻, 可下葬时却不简薄。莫说贵族，就是普通人下葬, 但凡有副棺材, 就是死了十年挖出来，一副白骨总是有的。

然方靖和罗瑜推开罗家大公子的棺木，棺中却不见尸骨, 棺椁里面一层都已经腐蚀, 棺低积着一层厚厚的黑色尸液。

“大哥，大哥——”罗瑜脸色大变，就要伸手去摸那棺底, 却被方靖阻止了。

“怎么会这样，我大哥的尸骨呢？”罗瑜茫然道。

罗瑜兄弟四个, 除了大哥、二哥都不是一母所生。罗瑜与三哥年龄相近，相处不太好却与相差实际上的大哥、二哥感情极好。

凤九歌说要开他大哥的棺，罗瑜原是不与愿意的。可凤九歌却让方靖告诉他, 他两个哥哥的死可能另有蹊跷，罗瑜便犹豫了。凤九歌杀了赵秀等于帮他报了杀兄之仇，若是真有幕后真凶，让罗瑜这么算了，他也不甘愿，于是便同意了。

可罗瑜没有料到，开棺后竟然是这样的景象。

方靖取了一个小瓷瓶将棺底的积液装了一些，沉声道：“我要看看你二哥的棺木。”

罗瑜犹豫了一下，咬牙同意了。罗二公子想要一个公道，却搭上自己性命也没有如愿，死前叮嘱在家的两个弟弟要与兄长合葬一处。大公子和二公子兄弟两个都没有成亲，于是罗家就造了双子墓，兄弟分居左右墓室，中间有墓门可以打开。

进了罗二公子墓室，方靖与罗瑜合力打开棺木，罗二公子的尸骨倒是完好，不过也腐烂的比较厉害，只剩下一副白骨和头发、衣物了。方靖戴上手套，拨开尸骨上的衣物，却见尸骨胸前的骨头肋骨半数碎裂。

“这是硬手法杀人，他死之前很痛苦。”东云大陆不重炼体，重技法，极少以这样的重手法杀人。

“大哥、二哥出事的时候，我才十二岁。大哥是死后被送回来的，二哥被送回来时还没有断气。” 罗瑜死死捏着拳头道，“二哥死前很痛苦，胸前骨头碎裂插进了脏器，一直吐血，死之前只和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方靖皱眉道。

“二哥说不要做天才。”

“不要做天才？”方靖有些不解。

“我虽然比不得方公子天资出众，可我两位兄长在世时，聆知城谁不知道罗家将门虎子，罗大将军的四个儿子都是虎子。”

可是这虎子一日之间折损了两个，自小被誉为天才的四子自那之后就开始贪于逸乐。不仅懈怠修行，还成了京中有名的纨绔子。不管罗将军如何打骂，罗四公子都不见悔改，幸而罗家还有三公子不坠其父之风。

“你现在也不错啊！”方靖开口道。他小舅舅眼睛何其锐利，罗瑜若是没有几分本事可入不了小舅舅的法眼。

罗瑜叹了口气，问道：“我两个哥哥都让你开棺了，现在你可得到了想要的线索？”

“罗二公子死因无可疑，能推测凶手是一个善于重手法的武者，这样的人并不多。罗大公子死因确实非常可疑，我们现在去乱葬岗。”

“去乱葬岗，现在？”罗瑜惊讶道。

他们过来罗家祖坟已经是傍晚了，这会儿出去只怕天都黑了。虽然乱葬岗距离这里不算远，不过二十多里地，可这漆黑嘛污能看出什么东西。

“就是现在！”将棺木重新钉好，罗瑜跟着方靖出了墓室，外面果然已经天黑了。

知其山是聆知城外有名的阴山，离国建国之前，这一片土地战乱四起。前朝皇帝与敌人在知其山死战至最后一人后引颈就戮，彼时山上尸横遍野无人收殓。

其后几年各地也是战乱不止，自然没有来收尸。离国建国之后，这里就已经成了有名的乱葬岗。知其山距离聆知城太近，离国早年也想过清理。然知其山不知什么时候就传出了闹鬼之事，清理的事情也搁置了下来。

“方公子，这里就是知其山了。走大路往前绕一段就有官道过去北边的乱葬岗。若是不想绕路，那就翻山过去，若以用轻功不过一刻钟。”

“那就翻山过去。”方靖沉吟道。知其山并不高，像他们这样的修士，以轻功越山岭并不费事，反而绕路耽误时间。

“那好吧！”罗瑜叹了口气，陪着方靖爬山。他是想不明白，听说这位方公子出身十大世家的镜城方家，这样的贵公子竟然愿意半夜爬山去乱葬岗。

罗瑜自不知道，十大世家听着名声显赫，比之皇室贵族都要高贵。实际上大多数嫡出继承人自幼都过的很清苦，生来担负责任，家族最怕的就是继承人耽于安乐，无法承继先辈之志。只看凤九歌这个凤族期盼千年的继承人，在族地也不过一张石床，一被一枕一席就知道了。

两人不愿耽搁功夫，踩着灌木，飘然而上，行到半山，就见山顶蓝光点点。

“鬼火！？原来知其山真的闹鬼。”罗瑜惊声道。

“既为乱葬岗，必定尸骨曝于野，如此多死尸腐烂一处，有鬼火也是寻常。”方靖却是丝毫不乱。

方靖记得成年后第一课，就是祖父带他去方家镇守的封印之地。封印之地尸横遍野，与魔人战死之人，尸骨也会被魔气侵染。为了不污染他处，死在封魔之地的人是不收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