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之际，两人已经出了校门。在夜幕之中，十分空荡的街道上，郑北辰慢下了脚步，长吁出一口气，微微转过头来看着姬苏，带着笑意道：“是不是等本大爷等得都要急死了？”

“……”好好说话不好吗。

郑北辰见姬苏不吱声，不满地微微眯起眼。若不是戴着黑色口罩，姬苏就会看见他撇下去的嘴角。感受到他的不满，她手腕还被他抓着，于是轻轻地碰了碰他，小声说道：“好啦，快走吧。”

不过具体去哪，姬苏也不知道，只能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走。

郑北辰步子放缓了许多，一手牵着姬苏的手腕，一手抄着兜，一副一点都不着急的惬意模样。他心情倏地又很好，要不是考虑到身边的人，很想点根烟抽。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第四节晚自习开始的时间是九点。再加上学校不在市中心，无论是公路上的车，还是行道上的人，都寥寥无几。

风很大，不断地迎面输送来寒冷，轻易地穿过姬苏略薄的米色复古格子外套，有些刺骨。

这座城市看起来并不繁华，位置偏北，四季分明，生活节奏很慢。姬苏觉得，以女配家的财力，肯定不可能是从这座城市发的家。而且父亲长年在外，多半是因为这里生活环境好，舒适宜人，所以把家安在了这里。

放眼看去，学校附近也没什么好玩的，都是些低矮的居民房。只在几百米外，有一座挺大的商场。再穿过去，就是广场和商业街。而两人走的方向，也就是那里，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

“来过这里吗？”郑北辰问着，声音被呼呼作响的风吹得有些散。

“没。”姬苏摇了摇头，声音也在强风中变得更细。来这个世界才不过两天多，都是学校与家之间的两点一线。学校附近这片较繁华的区域，也只是远远地看过而已。

听到姬苏声音很小，郑北辰回过头来，才发现她逆风行走，走得十分艰难，就像一朵经不起风雨摧残的娇弱花朵一样。尽管他已经放慢了步子，她跟得也很吃力。更何况，他们两个的体格完全不同。

而且，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呢外套，领口很开，也没有系围巾，纤细的脖子就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柔软的长发，被很强的风力刮在脑后飞扬，她只好低着头，慢慢地走，长而卷翘的睫毛扑簌簌地轻颤，宛如雨中挣扎的蝴蝶振翅。

叹了口气，郑北辰很无奈，“知道今晚要出来，为什么不穿多一点呢？”

“我怎么知道这么冷。”姬苏有些不服气地说，说到后面，声音低下去，“我又没有逃课的经验。”

“……”郑北辰皱了皱眉，将手心里的手腕握了握。明显可以透过外套，感受到少女手腕的纤细。

真想……给她捏断。

这种人啊，就是吃硬不吃软。

两人继续走，郑北辰尽力把姬苏往自己的身后藏，为她挡着风。

街上黑漆漆的，四周也静谧无声。月牙冷白的微光在天上，周围只有路灯带来光亮，是柔和温暖的橘黄色。

姬苏走在郑北辰的身后，确实感觉落在身上的风小了。仰头看一眼面前的背影，是少年有些宽阔的肩膀，还有被风吹起的黑发。

她也不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也知好歹，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酝酿了半天，她开了口，声音轻轻的：“谢……谢谢。”

小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又被风吹得四散。但是，这次是难得的主动，一股浓烈的清甜味道，亦像细碎的花瓣在空中飘洒。

不禁……让人想起某一天来。

“嗯？谢什么？”二人走到商场，不过已经清场关门了。高大宏伟的建筑，像一座黑漆漆的城堡。郑北辰忽然在一巨大的橱窗前，一把把姬苏拉到面前，摘下口罩，挑着眉，“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和我走，不是骂了我一句吗？以为我没听到，还是以为我忘了。骂我……什么来着？”

那次，他也是对她很好心，特意把她送回去。结果，她骂了他。可是现在，怎么就知道说谢谢了呢。

姬苏懵懵地看着郑北辰，又是这么近的距离。不，是比昨天还要近。身后就是商场的巨大橱窗，她无处可逃，强烈的压迫感顿时侵袭而来。紧张地咬着下唇，一双漂亮的眸子，因为内心的恐慌睁得很大，清澈浅淡的颜色上，浮动着不安的光彩。

“噗嗤”一声，郑北辰笑了出来，把口罩给她戴上，觉得她真的好可爱啊。

高中的少女，正是模棱两可的年纪。从前见她是纯美，现在化着淡淡的妆，带着一些妩媚的味道，但依旧不脱稚气。两种感觉，完美地糅合在一起，简直是理想型女友的模样。

姬苏感觉脸上碰到了东西，却并没有反抗。只是微微仰起头来，定定地注视着郑北辰。看着他面上带着笑，而那笑中，竟然……有宠溺的味道。

冰凉的脸上暖暖的，这是……他的气息和温度。

他……刚才摘下了口罩，微微地弯下腰来，脸离她很近，神情认真而专注，把口罩戴在了她的脸上。有些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冰凉柔软的耳廓，轻轻地理过她耳旁的发丝，顺到耳后去，痒丝丝的。

就像一串细小却强烈的电流，从那个点穿透进全身，引起一阵酥麻。

“谢……谢谢。”反应过来后，姬苏的声音又小了几分。脸瞬间通红，深深地埋下去。郑北辰的笑就没消失过，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鼻尖都冻红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