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总能打破感性的旖旎,孰轻孰重,他心里有了决断。
冯严巳最终还是与宋齐丘有了隔阂,师生恩情与权力的天平根本无可衡量,前者被弃之如敝屣,根本不堪一击。
宋齐丘大势已去,冯严巳作为“宋党”党羽之一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上有帝王威压,下有群臣虎视眈眈,铺天盖地的压力重的他快要窒息。他强撑一口气,即使四面楚歌也绝不能示弱。
冯严巳不但想要滔天权势,还必须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一招不慎,便会尸骨无存。
冯严鲁渐渐意识到,大哥不知何时变得沉默寡言,眉峰凌厉,他手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诗经唐诗了。
他再不是之前那个只会整天吟诗作曲、放荡又青涩的黄髫小儿,也慢慢学会了常梦锡口中的曲意逢迎,开始懂得如何趋利避害,会趋炎附势、满口的阿谀奉承、对权贵花言巧语,练就一身溜须拍马的本事。
无尽的算计将他折磨的精疲力竭,却也将他培养得心如磐石,坚不可摧。
他逐渐在纸醉金迷里得心应手、谈笑风生,苟且在浑浊世间,从一开始的身不由己,转为心甘情愿的沉迷。
他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佞臣”,成了人人唾弃的“恶人”。
本对常梦锡的感情是一厢情愿,然而这宛如镜花水月、几近穷途末路的爱恋,竟成为了支撑了他心底唯一的清明。
宰相之位早就在他掌控之中,唾手可得,缩手缩脚的孙晟于他已经构不成威胁,他在无尽的指责和刁难下稳坐相位,端的是无懈可击。
物竞天择,自古成王败寇,任尔无知宵小如何唾骂,还不是只有俯首臣服!
冯严巳在金陵万事俱备,只等着常梦锡归。
李璟只怕是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个人,所以首先要有人向李璟提及,麻烦的是冯严巳身份特殊,自己不能明目张胆地加入其中。
说句凉薄的话,常梦锡为官时之所以愿意与之交好的人大有人在,原因无他,只因为这种人安全又好骗,事事都可找他做出头鸟,事发后还不用担心被反咬一口。以至于在常梦锡仕途中落后就渐渐被人抛在脑后,再不复当初了。
忆起先前种种,可谓人走茶凉,真是可笑又可悲。
冯严巳开始明里暗里地向孙晟施压,孙晟意识到危机四伏,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拉拢群臣,韩熙载又素来与常梦锡交好,一直想召回常梦锡,只是缺一个契机。
这次正是个好机会。
只是届时常梦锡难免又站在了敌对的一方,与他少不得一番争斗了。
可是冯严巳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朝思暮想的人远在池州,可那腌臜地儿怎么容得下常梦锡这块稀世璞玉,他本就该跟自己并驾齐驱,互为左右。
最可恨的是那人独善其身,还对自己的情痴毫不知情。他要低调避世,他偏不让!
他想让那人和自己一起踏进无底的深渊,挣扎在无尽的泥团。等他身赴黄土,也要有那人一块作伴。
他鬼迷了心窍,偏要和他一起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