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夏看不清季曜珩在干什么,正想着他来医院干什么,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喂,七七?我妈说你给她打电话找我,怎么,是不是想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笑意在其中。
车子里面空间很小,季曜珩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司机的耳朵里面,司机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当做没有听到。
谢听夏悄悄的看了眼司机,捂着电话说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出来办点事,能处理完的话我明天就去找你好不好?”
谢听夏见季曜珩没有说谎话骗她,心里面舒服了许多,“我刚才打电话给我哥,他说你请了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季曜珩那边默了半晌,“没有,一点儿小事,我很快就处理好了。”
季曜珩和她简单说了几句就想电话给挂了,谢听夏向来是个不会说谎的人,这次偷偷摸摸跟着季曜珩到医院让她心里产生了罪恶感,季曜珩这么坦荡,她却这么多疑,实在不应该。
这么想着,谢听夏看到季曜珩走进医院里面迟迟没有下车。
司机忍不住开口问道:“您不跟上去看看吗?”
谢听夏摇了摇头,“不了,我们回去吧。”
季曜珩来医院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她若是连这点空间都不给对方留,那么争吵必然是少不了的。
一定是于晓蕾给她的影响太深了,季曜珩从来都不是那种会骗她的人,反而于晓蕾才是最可能说谎的。
司机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开车带谢听夏回了邻市。
他们到家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顾雅柔没想到谢听夏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夏夏,见到季曜珩了?”
谢听夏一路上想了很多,觉得还是要给季曜珩足够的信任,想开了之后她的情绪也好了不少,“没有,他比较忙,说明天也许会过来,我就先回来了。”
顾雅柔其实也担心女儿太晚回家,听闻这话没多说什么,只嘱咐厨房做点清淡的食物,毕竟谢听夏现在还生着病。
虽然是小病,但也是病,马虎不得。
到了第二天下午,谢听夏果真接到了季曜珩打来的电话,约她出去见面。
谢听夏选了自己最满意的一条裙子,开开心心的出了家门。
今天谢宏凯也在家,他搂着妻子的肩膀,看着高兴赴约的女儿,心中万般的滋味涌了上来,女儿大了,留不住了。
季曜珩的车已经开到了楼下,谢听夏一出门就看到了他。
顾雅柔现在对季曜珩是越看越满意,有句话叫做“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她现在就是,没了解之前她不清楚季曜珩这个人,但是了解了之后,就觉得她女儿的眼光还真不错,从言谈举止就能知道是个可靠的男人。
季曜珩看着跟在谢听夏身后走出来的谢宏凯夫妇,和他们打过招呼又寒暄了一会儿才带着谢听夏离开。
两人有阵子没见,一见面话说也说不完,谢听夏暂且没想好要怎么提于晓蕾的事情,就干脆先放到了一边,不说这么扫兴的话题。
出去约会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做,就是逛逛街看看电影吃吃饭,逛街这件事在短短的一个月里面,谢听夏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快把这儿大大小小的店都逛过一圈了,所以他们直接跳过,买票看电影去了。
暑假总是有许多影片扎堆上映,有口碑好的,也有口碑不怎么样的,谢听夏挑了一个她和季曜珩都比较感兴趣的题材,看电影的过程当中两人十分专注,电影也选的不错,全程没有尿点,直到片尾曲响起,还让人有些意犹未尽。
谢听夏牵着季曜珩的手从影院出来,还在和他讨论着电影里一些有意思的情节。
电影过后就是饭点,餐馆里来来往往的全是人,大约又赶上了周末,所以有好些店面的门口还排起了队。
季曜珩非常的有先见之明,他在电影还没结束的时候就提前在网上订了座位,所以并没有成为那些队伍里的一员。
餐馆里的氛围不错,菜色也不错,谢听夏的感冒已经快要好了,胃口也跟着变好,一餐饭两人边吃边说很快就到了尾声。
季曜珩多半是不会在这边过夜的,也就是说他要连夜赶回学校或者是n市,而他这么忙,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谢听夏今天要是不问,等下一次,中间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季曜珩,我能问你一件事吗?”谢听夏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他。
季曜珩喝了口手边的饮料,点头。
“你的初恋是谁?”谢听夏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跳的有点快,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那个名字。
季曜珩差点笑出声,顺手在谢听夏的鼻子尖尖上面捏了一下,“你呀,还能有谁?”
“真的,你没骗我?在我来大院之前你没有交过女朋友?”谢听夏不太相信。
“你来大院之前我有女朋友?谁告诉你的?”季曜珩很敏锐的抓住了谢听夏说话当中的重点。
谢听夏没打算隐瞒,“那天于晓蕾来找我,她说的……”
“你信了,对不对?”季曜珩想起昨天谢听夏打来的好几个电话,她平时并不是那么粘人的一个姑娘,听见他说忙的话,都是很懂事的不会去打扰他,像那天的情况的确不多见,他居然没注意,只当是两人许久没见她想自己了。
谢听夏面对他的质问,没有底气的低着头,默认了。
季曜珩恨铁不成钢的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谁说的话你都信。”
“我也没有全信,这不是还和你求证了嘛。”谢听夏娇娇的露出一个笑容。
季曜珩对她这模样生不起气来,接着问道:“她还说什么没有?”
“她还说……”谢听夏知道于晓蕾是骗她的过后,在心里骂了这个坏人好几遍,“她说我刚到大院的时候你就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长得和你的初恋很像,所以才会……”
季曜珩听完这话也是一愣,他没想到于晓蕾编谎话居然能编到这上头,还以为顶多是说他有过女朋友让谢听夏吃醋呢。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每天要接送我上下学,还对我这么好?他们都说你对别人很冷淡的。”谢听夏一直都好奇着这个问题,借着这个机会就给问了出来。
他们已经吃完饭了,结账过后就从商场走到了附近一个小小的公园里头,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季曜珩在她问完之后没有给出回答,有意无意的在回避着这个问题,让谢听夏的好奇心到达了顶峰。
“你是不是看我长得可爱,所以才对我这么好?”谢听夏牵着他的手一晃一晃的问道。
季曜珩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找了一张空着的长椅坐下,“这是原因之一。”
“还有别的吗?”谢听夏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他。
“恩,有,我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季曜珩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他的七七这次已经做得很好了,听到那些挑拨的话没有和他发脾气,没有质问他,而是给了他足够的信任,就在刚才她问话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谢听夏是在给他解释的机会。
她这样不吵不闹的乖巧模样,季曜珩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不想让过去的那些事情带给她不好的感受,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件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事情给说出来。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谢听夏用两只手将他的大手给握住,看得出来,她是全身心的信任他的。
夏天暖暖的风从两人脸上拂过,他们安安静静的坐在长椅上,谁都没有开口。
虽然静默,却也美好。
谢听夏伸展双臂,仰着头感受着夏风带来的气息,季曜珩就在这时抓住了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
“七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的结局可能不太美好,但我还是希望能够把它讲给你听。”
季曜珩声音当中带了一份不易察觉的脆弱,谢听夏回握住他的手,“你讲,我听着。”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在大院的篮球场,我猜走过去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我当时一个人在喝酒,而是因为你听到我在哭对不对?于晓蕾说的都是假的,我注意到你其实也是在那个晚上,在我最难过,最痛苦的那个晚上,你出现了,让我知道这世界上不全是苦,也同样有甜的存在。”
季曜珩抬眼望向夜空,漆黑的天空当中,隐隐约约的藏着几颗星星,他想,那个人会不会就变成了这天上的一颗星星?
“在你来大院之前,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我们一样大,在同一个班,喜欢的东西也一样,我每次有了什么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我们一起打球,一起看漫画,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很多说不完的话题,但是在有些方面他和我不一样。”
“他是家里的独子,家庭条件算不上很好,但他特别的聪明,能上华中全都是靠他自己考进去的。他和我玩得来,可却从来不会做逃课、打架这样的事情,和我这个爱惹事的不一样,他是理智的,他知道父母供他上学有多么的不容易,所以不管别人怎么挑衅他,他都不会理睬。”
“我年少时冲动,经常和别人起冲突,我也会因为他在关键时刻不出手帮我而生气,为此还和他吵过架。他性格好,我那时说话有难听的,他从来都没真正的放在心里,每次吵完觉都是他先来找我和好。很奇怪的是,我和他特别投缘,就是吵了这么多次,也没有想过和他绝交。“
季曜珩讲到这里的时候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容,仿佛回忆起当年和他在一起玩耍时候的场景,那是无忧无虑的时光,是逝去后无法再回去的时光。
“七七,你还记得我这儿的疤吗?”季曜珩抬手摸了摸自己眉毛处的伤疤,已经不疼了,但是属于过去的印记还在。
谢听夏当然记得,但是她没有想到这道疤居然还会有故事。
“这是他唯一一次打架,因为我。那一年我正好上初三,我们学校那段时间经常出现有学生被勒索的情况,那天我和他约好了一起到一家新开的漫画屋去看漫画,刚出校门就遇上了这一群人。”
“他们是隔壁职高的混混,不务正业,看到我们两人落单了,就一直跟着,到了僻静的地方冲上来把我们给堵住。他们人多,各个人高马大,我当初真是浑身热血的年纪,看到这群人非但没怕,还有些蠢蠢欲动。”
“听见他们开口要钱,我压根就没想给,他一直站在我身边,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但是等真正动起手来,我才知道这群人不是我想象当中这么好惹的,我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没多久身上就挨了几下,眉毛这儿也破了,等到我俩想跑的时候,出路都被堵死了。”
“我知道他从来没打过架,所以在动手的时候一直都有意无意的护着他,我趁乱想让他先跑出去找人,但他就是个倔脾气,说什么也不肯走。越到后面我应付的越吃力,在其中一个混混想要继续过来打我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棍子,一下子砸了过去,给我俩钻了空当跑了出去。”
“也就是这次,我把他当成了我最好的哥们,他愿意为我破例这就够了,所以之后只要听见有人说他胆小,懦夫,我都会帮着反驳,当时在学校里面多数人不敢和我拿腔,久而久之议论他的声音也就小了,我们还是和往常一样,都把那件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来得太突然,太措手不及,以至于让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季曜珩不自觉的将手握成了拳头,他紧紧的咬着后槽牙,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可以想见接下来的事情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你来大院之前的一个月,我们临近期末考试,他一向是个用功的人,成绩也好,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即便是和我一起出去疯,他也从来没有在学习上面疏忽过。那场考试正是初三升高中的考试,对于他来说异常的重要,所以在考试前的大半个月,他都没有和我待在一起,而是自己一个人回家准备考试。”
“我当时知道,他是想升入华中的高中部,升学这件事情,对于没钱没势的人家来说,除了凭实力,就没有别的办法,大院里别的人家早早的就打好了关系,根本不用像他那样埋头学习,这个社会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公平,面对这些不公平,他只能靠自己,我很佩服他身上的那股勇往直前的一股气概,因而那段时间我就没有和他过多的联系。”
“可……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后来会出那样的事。”
季曜珩说着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他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出事的时候正好是升学考试的前一天,我妈难得强硬了一回把我留在家里让复习,我也就哪都没去。就是那天我接到他的电话,当时我犹豫了这么几秒钟,这几秒钟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是我把他最后的希望给斩断了。”
谢听夏听着他话语中的悲戚,握住了他的手,似乎想要给他一点儿力量。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就被挂断了,我觉得奇怪,打了过去,却再也没有能打通,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怎样的情况下给我打的电话。”
“我怎么……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他居然是在那种地方,他就躺在那里,脸上蒙着白布,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身边的,等人把他脸上的白布掀开,我看到他的脸的时候,那一瞬间,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昨天见到还是活生生的人,怎么今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季曜珩对于当时的场景印象很深,这么多年他都刻意的把他看到的藏了起来,他清楚的记得,他当时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旁边有警卫员在问他话,他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呆呆的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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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我接下来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警察看着坐在对面的男孩,看着他脸上带着的青涩和茫然,心中不忍,“你认识死者吗?”
季曜珩干涩的几乎都要说不出话来,他眼前还闪现着那张没有生气,布满伤痕的脸,“认……识。”
“那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警察出示了一张照片。
季曜珩打起精神看了过去,而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
照片上的人光看长相就很凶恶,一脸的煞气,季曜珩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警察点了点头,在纸上写着什么,然后又将另一张照片递了过来,“那你认识他吗?”
季曜珩看到照片的一瞬间瞳孔猛地收缩,他的唇角微微的颤抖,“认识。”
“具体一点,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他的,他和死者有没有关系。”
季曜珩舔了舔干涩的唇,将那天因为勒索和这几个人打架的事情说了出来。
对面坐着的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流露出了然的神情,季曜珩忍不住身子前倾,问道:“他,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警察还有一些比较细节的地方要询问,所有简单的给季曜珩说明了一下,季曜珩听完之后,心神恍惚,但是面对警察的问题,他依然可以逻辑明确的回答。
他从警局出去的时候,又是痛苦,又是悲伤,许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从来都不流泪的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泪流满面了。
季曜珩站在警局门口,哽咽着,一对夫妇从他的身边经过,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嚎哭声,那是撕心裂肺的哭声,那是受到重大打击之后绝望的哭声,季曜珩的泪流的更凶了,他知道,刚才进去不是别人,是他好兄弟,好哥们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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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这般讲述着,季曜珩眼里都噙了泪,他仰起头,用手捏了捏鼻梁,将泪憋了回去,“如果能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那天我一定不会带他去漫画屋,我会和他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天,那样是不是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谢听夏从来没有想过在季曜珩的身上还背负着这样沉重的事情,她很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慰。
“他的一棍子把那个混混给打得不轻,那混混的哥哥是在道上的,看见自己弟弟头被打破了,便去寻仇,他们本来想连我一块儿抓过去的,但是顾忌到我爸,没敢动手,于是就把目标对准了他,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放学之后就被抓走了。”
“那群丧心病狂的人,他才十六啊,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七七,你知道吗,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脸上被打的都不成样子了,全是淤血,更可恶的是,那群畜、生被抓到之后还不肯承认,居然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把脑袋撞到了钉子上,居然说一切都是意外,说他们只想要吓唬吓唬他……”
“我真的恨啊,如果我没带他去漫画屋也许就不会遇到那群畜、生,如果那通电话我接到了,或者我发现不对劲过去找他,他也许就不会死了,他也许和大多数人一样,上大学结婚生子,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等着他,他的大好年华不应该终结在那个时候!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是我!都怨我!!!”
季曜珩捂着头痛苦的弯下腰,他真的恨当初那个自己。
谢听夏听着这个让季曜珩悲伤到骨子里的故事,眼中也悄悄蓄满了泪水,她抱住季曜珩弯曲的身体,微微敛住情绪,“曜珩,不是你的错,事情都过去了,我想他一定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季曜珩埋着头,久久的没有动,这件事情是存放在他心底最深处的一道伤,是他最不愿意讲述的过去,他独自去警局面对那些事情的,就是连最亲近的家人都没有提及。
那忧郁而又令人绝望的时间里,没人知道会调皮捣蛋的季曜珩怎么突然变了,变得不苟言笑,变得冰凉淡漠,没人能够懂他的痛苦,只能在每个夜晚自己疗伤。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季曜珩抬起头来,他的眼角虽然还有未干的泪,但是他的嘴角却轻轻的扬了起来,他将谢听夏搂进怀中,声音很温柔很低沉,“七七,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他不恨我我也知道,我一直过不去的是我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在篮球场遇见你的那天,是我最灰暗的时刻,我那时候真的在想这个世界太过残酷了,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但是你出现了,让我苦涩的生活也有了甜的可能,你的那颗糖,给了我希望,所以在我的眼里你才会那么的特别,七七,你像雨天过后的一道彩虹,让我没有颜色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
“七七,最该感谢你的人是我。”
季曜珩的手越发用力,将谢听夏抱得紧紧的,有如珍宝一般。
谢听夏听着他说的话,心中百感交集,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无意当中的一个举动居然会成为一个人的救赎,居然会让一个人对生活充满希望。
这一切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善举也许会给人带来巨大的改变,就像蝴蝶煽动翅膀也许会带来飓风一般,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它都在为以后做着准备。
与谢听夏说完这个故事,季曜珩牵着她的手朝车子停住的地方走,“七七,我昨天没能去找你,是因为他的妈妈生病住院了。”
谢听夏没想到昨天他去医院居然是这个缘故,“你一直都在照应着他的家人?”
“恩。”季曜珩不自在的摸了摸头发,“他爸妈因为这件事情后来离婚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就让人一直帮照顾着他们,他妈妈没有再婚,一个人住,我接到电话说她在家里摔了一跤就急急忙忙敢回来了。”
“他妈妈知道你吗?”谢听夏走在他的身边,问道。
季曜珩顿了顿,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这次也打算把实情告诉她,她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不想再瞒下去了。七七,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谢听夏几乎没有思考就点了点头,“恩!我陪你一起去。”
她想陪着他面对,为他做自己能做的。
季曜珩这周的假期已经全部用完了,所以见面的事情得等到下一周。
谢听夏提前和季曜珩商量好了在医院碰面,她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了n市那家医院的楼下,从队里赶过来的季曜珩也差不多的时间到的。
谢听夏从后备箱里把水果篮提了下来,季曜珩顺手接了过来,两人一起进了医院的大门。
医院里面每天都有各种不同的患者在走来走去,有的人头上包着纱布,有的人坐着轮椅,有的人眉头紧锁,有的人脚步匆忙。
季曜珩带着谢听夏上了七楼骨科,医生正好查完房,所以走道上的人并不是很多。
大约是季曜珩特意安排的,他们进的是一间单人病房,白色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的脚上打了石膏,正想下床不知道拿什么。
“赵阿姨,您要什么,我来帮您拿。”季曜珩抢先一步上前扶住了她的手。
赵娟在床上坐下,“没事,我就想喝口水。”
季曜珩从旁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过来,“护工怎么不在这儿?”
“哦,她刚才帮我去买早饭去了。”
谢听夏把水果篮在一边放好,乖巧的叫了一声赵阿姨。
赵娟看到谢听夏,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这位姑娘是?”
“是我女朋友。”季曜珩找了一张椅子给谢听夏坐下。
赵娟一听,笑的更开心了,“女朋友好啊,长得可真好看,你俩站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太般配了。”
季曜珩笑了一笑,笑容里面带着一些复杂,他怕接下来他要说的话题会让赵娟的好心情被破坏。
“啊,我还没谢谢你这次送我来医院,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赵娟在床上躺好,说道。
季曜珩连连摇头,“没有没有,都是我应该做的。”
赵娟看得出来季曜珩今天心事重重,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老是吞吞吐吐的,于是问道:“是医药费不够了吗?我这边卡上还有些钱,你拿过去交了吧。”
“不是,赵阿姨,医药费您不用担心,没多少。”季曜珩垂着眼眸,继续说道:“今天来我是有件事情想要告诉您,您千万不要动气,身体要紧。”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就说吧,赵阿姨我身体好着呢。”
季曜珩抿了抿唇,像是寻求依仗一样捏住了谢听夏的手,谢听夏与他对视一眼,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给予他勇气。
“我今天是来和您道歉的,您儿子当年的事……”
季曜珩将当年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讲了出来,中间有好几次他停住,硬逼着自己给讲了出来。
让人不解的是,赵娟在听的时候,全程都是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过多的激动,仿佛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
季曜珩觉得她大约是在酝酿情绪,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赵娟不可能不在意她的儿子,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再嫁,守着以前的旧屋一个人住了。
“你说的是真的?”赵娟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话问出来。
季曜珩此时不敢看她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小远他……原来小远日记里面提到的人就是你……”赵娟擦了擦泪,一提起往事,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即便不断提醒自己要放下,但放下哪里有这么容易呢。
赵娟的情绪没有季曜珩想象中那样起伏,“每年小远忌日放东西在我家门口的是不是你?”
季曜珩还是点头,这会儿他抬头偷偷的朝赵娟看去,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原来真的是你,你刚才说的事情我都知道,小远在他的日记里都写了。”李娟一边说着,一边把旁边的抽屉拉开了,她从里面拿出一本纸页有些泛黄的本子,递给了季曜珩。
季曜珩接过本子的时候,心脏“咚咚咚咚”跳的很快,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就出现了他熟悉的字迹。
xx年xx月xx日晴
今天和季同学打了一场球,咱俩不相上下。
xx年xx月xx日多云
今天和季同学约好一起去漫画屋看漫画,路上遇到一群勒索的混子,我拿棍子在那人头上抡了一下,我心里很害怕,但是他们先动的手,是他们活该!
xx年xx月xx日大晴天
快要期末考试了,最近都没有和季同学一起出去玩,他脑袋聪明,进高中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得多努力努力。我上回的成绩有点退步,爸妈虽然没说什么,我知道他们心里应该很失望,他们每天工作这么晚才回家,都是为了我,我要考上华中的高中部,给他们脸上添光。
ps:今天吃的红烧肉太好吃了,我妈的手艺果然是天下第一棒!
xx年xx月xx日小雨
最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是我最近看书看得太晚了吗?唉……
xx年xx月xx日雨过天晴
明天就要考试啦,考完之后一定要约着季同学一起出去放松一下,他喜欢吃寿司,我要是考上了,就亲自动手给他做寿司吃,谁让他是我哥们呢!
日记有很多页,季曜珩跳着看了,却到此戛然而止。
季曜珩看着最后一行字,眼睛稍微一眨,便有一滴泪掉落在本子上面,将自己晕开。
“谁让他是我兄弟呢!”
季曜珩默默的将这句话再嘴里咀嚼着,他也永远把他当成兄弟,不管他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他都会一直记着他,一直念着他。
赵娟反反复复不知道把这本日记看了多少遍,他的儿子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她看着他的字迹从青涩慢慢变得成熟,就像看着他慢慢长大一样,每次看到他的日记,就像是看到他的人一样。
在这本日记当中出现得最多的“季同学”,此时坐在赵娟的病床边,哭的像个小孩子。
“阿姨,我真的……真的好想阿远,他还说要做寿司给我吃,他……”季曜珩用手背不停的抹着眼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泪水会越擦越多。
赵娟动了动身子,握住了季曜珩的手,“季同学,阿姨不知道这么多年你都在为这件事情内疚,阿姨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这一切不是你的错,真正犯了罪的人已经在监狱里面了,小远他一直都把你当成是最好的朋友,阿姨也一直想要见一见你,你能和我讲讲小远在学校里面是什么样的吗?”
“阿远他打篮球特别棒,我是因为他才喜欢上篮球的……”
明明人已经走了很多年,但是季曜珩对于那些记忆还是印象非常的深刻,他甚至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打篮球穿的什么样的球服,他们最后一次聊天说过什么样的话。
有些人,不论在不在身边,他总是会勾起人的无数回忆。
平时话少的季曜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赵娟安安静静的听着,有的时候嘴角带着微笑,有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即使微笑着也可以看出她的悲伤。
谢听夏和季曜珩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两人照旧牵着手,季曜珩的表情相对于进去之前轻松了许多,谢听夏知道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在无形当中消失了。
季曜珩手指微动,与谢听夏十指相扣,“七七,你知道对我来说,你是什么吗?”
谢听夏侧头朝他看去,“什么?”
季曜珩出其不意的把她抱了起来,转了好几圈,停下后在她耳边喃喃说道:“你是彩虹,也是糖。”
照亮了我的人生,让它变得香甜而又芬芳。
他很幸运这一路上可以有这样一个人同行,他们未来也要像现在这样牵着手一直一直走下去。
说完,季曜珩便吻上了她的唇,吻上了他生命中的这份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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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温青黛作为京城一众贵女羡艳的对象,父亲官至一品,母亲出生不俗,还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可谓一等一的好命格。
只是进来却有流言传出,这温青黛放着大好的姻缘不要,反而慕恋上了一个没权没势的穷小子,叫着嚷着要退亲。
温青黛看着站在她跟前的人,端详着他坚毅的眉眼,悠悠抿了口茶,谁能想到现在这个没人放在眼里的少年,将来会成为手拥重兵的大将军,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呢?
温青黛不知道的是,这个男人对她的野心,远比对这万里河山来的还要深。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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