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手去,食指指尖落到昏睡之人的鼻尖上,又顺着鼻梁往上轻轻滑开,到了他的眉骨,手心覆盖下去,捧住了他半边脸......
崔府君终于是将王爷盼了回来,跟在他身后,禀报,“王爷,陆莺歌此女怨恨未了,若是抓不到,怕是会伤及无辜啊。”
“她在秦府。”
“秦府?公子又给藏起来了?”
“着黑白司御携带二等鬼差守住秦府。”
“是,王爷。”
薛无痕走到莫洛宫,进去前停了下来,“崔府君。”
“臣在。”
“我记得,你与益算星君有过交情,可还与他有来往?”
“有,王爷,您可是要见他?”
“不,你且去寻他一趟,问问他,人间零散还存的妖物,有多少,分布在何处?”
“妖?”崔府君不解的看向他,“王爷,妖物归天宫管辖,您这次去捉拿陆莺歌,可是碰上妖物了?”
“未曾碰见,只是秦府,似是有妖邪之味。”
“是,王爷,臣这就去办。”
坐落于京都东侧城区的这条集市,到了夜晚,人烟稀疏,红灯笼照映在瓦泥色的墙上,下着小雨,如同一条通往阴间的鬼道。
而那牌匾上刻着‘谭氏木雕’字样的小店铺内——
有个女人正在唱,“游艺中原脚跟无线如蓬转,铁砚磨穿才高难遂男儿愿。游遍了普救寺十里深院,参菩萨拜圣贤数过了罗汉——”
谭永坤拼了命的跑向后院,跑到卧房内将门栓插上,随后锁上了窗户,又将桌椅推到门后抵住了房门,做完这些,冷汗直流,嘴唇血色全无,他爬上床,用棉被将自己裹住,缩在床角,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动静,可是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却让整张床榻都在颤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别杀我别杀我,求你了,别杀我!”
“兰闺深寂寞,无计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声音忽远忽近,在一声“应怜长叹人”后,突然中断,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谭永坤躲在被中,察觉外头再无动静,这才真正动了动,他小心掀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巡视一圈,房内一切如旧,这才放下心来,揭开被子要下床,还没起身便感觉有什么拉住了自己的衣摆,心中如冰封般骤然泛起凉意,他缓缓回过头......
那天夜里,有人说听见过唱戏的声音,本是一台戏词,却只有一人在唱,声色凄美,魅绝天下:
“乱愁多怎禁得水流花放?
闲将这《木兰词》教与欢郎。
那木兰当户织停梭惆怅,也只为居乱世身是红妆。
满目烽烟迷关塞,扭乾坤要等待天下英才
我表兄他本是纨绔之辈,可叹我女儿家有口难开!
锁深闺每日里蛾眉蹙损,鸣不高飞不远枉字莺莺!
小红娘搀扶我大佛殿进,问如来你叫我怎度芳春?
已经是锁重门百无聊赖,谁愿意捧杨枝常傍莲台?
步匆匆走出了大佛殿外,看飞花一阵阵乱落苍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