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幕天街坐落于珠门大桥东侧，设计时将海水引入整个广场，贯穿于青石板下，夜灯点起，像是一座浮在海上的银河宫殿。

商圈内多是一线奢侈品牌，搭配二线的潮流衣品，五星级酒店门口常年名车往来，帅哥靓女、豪门贵妇，整个地界都像是将虹市庸俗物质的一面浓缩起来。

林朝正直到踏进观景电梯的时候，脑子才稍微清醒了些。

他抬头看一眼身边的汪晨，默默低下头，半晌，再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头，第三次抬起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汪警官，你今天下午说得是真的吗？霍华德的案子要我来当你的助手？”

“你不愿意？”

林朝正一听，立即回道：“不是……我是觉得……我比较笨，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我？其实组里有很多人都想跟着你，今天上午一开完会，大伙兴奋了好一阵。”

汪晨点点头，认真说：“你确实笨，但是不影响工作。”

“……………”

电梯门一开，汪晨径直走出，快速交代林朝正说：“一般这类型的展会，会将安保工作外包，并且花费巨额资金由第三方监督投保，加上主办方，三方相互牵制，警方无权也没有义务介入。尤其是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霍华德会出现的前提下，我们只能协调配合。”

林朝正快步跟上汪晨，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能做的事情就相当有限了。”

汪晨停下脚步，看着抱着电脑的林朝正说：“在有限的条件下，能做多少是多少。”他停顿一下，继续道，“我会申请介入监控系统，不过对方也许不一定愿意……”

“为什么？不是他们找我们来的吗？”

汪晨蹙眉抬头，看到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迎面走到近前说：“您就是汪警官？”

汪晨微微点头，说：“看来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了。”

“确实。”

男人一头板寸，块头很大，足足高出汪晨一头半，他上下打量一下汪晨，又瞥眼看看林朝正，眼神中的轻蔑丝毫不加掩饰，连伪装都嫌费劲，语气淡漠地说：“我是本次珠宝展安保工作的负责人杰森，目前进展一切顺利。”

他话说得笃定，排外的语气再明显不过。

林朝正看汪晨没有接话，好心劝道：“霍华德公然出现在虹市，你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杰森看一眼头顶正在安装射灯的全透明弧形玻璃天花板，说：“这次安保工作的入侵报警系统、视频监控系统、出入口控制系统以及防爆安全检查都是顶级设备，这些系统将作为子系统组合集成电子网络，通过超级计算机全程监控。配上水幕天街楼体本身的防盗设备……”他把头转向汪晨，嘴角因为得意而控制不住地上扬，说，“我知道主办方是因为担忧，所以才申请警方介入，说是杞人忧天有点夸张，可是这些担忧未免多余。”

汪晨面无表情，抬脚走过杰森的身边，说：“如果停电呢？”

“…………………”

林朝正觉得汪晨一定是冷幽默大师，他扭头看一眼杰森，这人的脸瞬间憋得涨红，要不是汪晨一脸淡定从容，他简直怀疑这个板寸大块头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他俩撕碎。

汪晨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头顶的玻璃天花板说：“一般情况下，当然不会停电，可是一旦人为断电，所有设备立刻变成废物。霍华德只有一个人，落在人群里，你有把握抓得住他吗？提醒你一句，我要是他的话，趁着珠宝展之前，一定会来踩点。所以……现在搭建舞台和棚顶的人里，有多少陌生面孔你心里有数吗？”

他转身的时候声音逐渐降低，可是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一下一下打在杰森的心里，声音异常冰冷，道：“这不是杞人忧天，他一定会来的。这次要是搞杂了，我想你应该也保不住工作了。”

汪晨走远，杰森站在原地没有动，脸色十分难看。

林朝正背着电脑一路小跑跟上去，他扭头远远看一眼会场中央的高大男人，说：“汪警官，那个杰森……”

汪晨冷声开口道：“普罗安保公司在行内确实是顶级，旗下雇员多出自于各国退役海军、陆战、侦查人员，看不上地方警署很正常。不过……这次情况特殊。”他想起那个眉眼带笑，滑不溜秋的男人，总觉得脸上有一根神经扯着后脑勺疼。

杰森看着汪晨走远了，这才收回目光闷头向前走，没想到被迎面而来的场工撞了个满怀。场工带着蓝色鸭舌帽，中等身量，身上居然十分有劲，杰森这么大个子被撞，居然连着后退好几步。

男人点头哈腰，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就要走。

杰森突然张口：“等一下。”

男人停下脚步，手里紧紧捏着刚刚两人撞到的一瞬间，从杰森身上顺手牵羊拿下的门禁卡，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流下。

杰森皱眉稍稍沉思，说：“告诉你们头儿一声，让他来办公室找我。”

“是……”

看着杰森离开的背影，裴里德控制不住长长松了一口气，他一边走一边伸手按一下耳朵里的通讯器，低声说：“门禁卡拿到了，我现在去总监控室。”

林小佳回道：“总监控室里有两个人，一对二，你最多只有五分钟。杰森三分钟后巡查完会场，等电梯需要三分钟，到达办公室两分钟，办公室有门禁，也就是说八分钟后他会发现自己丢了门禁卡。另外……老板，如果你出发前愿意让我帮你化个伪妆，遮一下你招摇的帅脸，这次行动的危险系数将会降低百分之七十。”

“想都别想，脸比命贵。”

裴里德刚说完，总监控室的门“嘀”的一声打开。

他闪身而入，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刚好从里屋出来，走向裴里德说：“晚饭到底几点开？快饿死了……”他看着蓝色鸭舌帽的男人，犹豫一下，目光微微下移，想要看清男人的样貌，犹豫一下，问：“你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拴着银色指环的项链吸引了目光。

裴里德摇晃着手指侧身向前，逮个空劈在他的后颈上，男人身体一软就倒在地上。

“怎么了……”

另一个人听到外屋怪异的响动，起身走出来，四目相对，下一刻眼前拴着项链的指环左右晃动，眼皮越来越重，声音如温泉水般在耳旁流淌：“现在是你身体最舒服的状态，外界的一切杂音都不会干扰到你。随着呼吸，你会忘记我的声音和样貌，呼……吸……呼……吸！”

林小佳大喊：“呼什么吸，你速度一点！！！”

裴里德蹙眉，手掌劈在男人后脖子。男人应声倒下，他揉揉耳朵说：“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暴力？”

林小佳对着电脑输入一连串代码说：“快点插优盘！我需要一分钟植入重建的防御系统，进行反监测。”

“别急，女人要温柔。”

“温柔你大爷！！！！！”

“…………”

裴里德拿出优盘插在主机上，软件开启后，他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将角落里的视频监控放大挪到主屏幕。

汪晨的脸赫然出现在视频的正中央，裴里德摸摸鼻尖，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汪晨身后背景变化，他正走过会场，通过楼道，再拐个弯……

裴里德眯起双眼，脸色有点难看。林小佳在耳机里大喊道：“完了完了……你的警花已经进入总监控室门禁范围十五米内，马上就要进来了！！！”

裴里德抬头看一眼屏幕，还剩百分之二十。

汪晨带着林朝正沿着楼道一路向前，从几次交手的情况看，网络入侵是霍华德的必然手段。虽然普罗公司的系统完善，可是霍华德和控制设备人员的水平一比，基本属于国|家|队下乡扶贫，能力有限到都算不上欺负人。

汪晨方才带着林朝正走了一圈内场，熟悉各个通道后，主办方公关负责人Lisa小姐双手送上最高权限的门禁卡，还连连道歉说接待不周，后面的小跟班林朝正都看傻了眼。

要不是他今天跟着的人是禁yu大仙子汪晨，林朝正简直怀疑，隔壁这位另一个身份是某个江湖大佬的小蜜。

汪晨停在门前，把门禁卡放在锁上，犹豫一下，却没有马上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