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似异常痛苦地扭曲了脸色, 看了眼林子霖没来得及说话，眼前白光闪过, 失去了林子霖的身影。

它的眼中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浓雾，天地间仿佛变回了混沌之初，就只剩下它这么一个孤单的系统。

“这是什么鬼地方？！”系统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脚底下空间扭曲, 它的整个身子蓦地被耀眼的光芒笼罩住。

那是一道不含一丝杂质的光，闪耀却不刺眼, 热烈却不燥热，温和而充满善意。

“这个是——”

晃晃悠悠地抬头, 它看到光芒驱散了浓雾, 而光的来源地——

照相机？！！

与此同时。

林子霖与系统的所有联系在一瞬间被迫切断，握在手里的照相机, 也在瞬息间消失不见。

“果然。”林子霖喃喃了一句，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皱起眉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眉头才渐渐舒展。

和系统以及照相机一起待了这么久，他相信这两者对彼此没有恶意。

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等。

……

翌日。

林子霖告别刘员外，没走多远, 就停了下来。

目光望向一侧, 他没好气地道：“你跟着我没用。”

“有没有用, 往后才会知晓。”翟墨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轻摇折扇, “而且我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林子霖收回目光，也懒得再和他墨迹，抬脚就走，握着剑的手始终没有放松。

翟墨枫状似没发觉林子霖对他的抗拒，嬉皮笑脸跟着走了一路，突然问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他想要你身上的功德？”

林子霖：“与我无关。”

“我们的父亲，从小就对他寄予厚望。”翟墨枫似乎没听到林子霖的话，略带嘲讽地一笑后，自顾自地道：“父亲希望他在未来有能力和天界抗衡，甚至让鬼界凌驾在天界之上。”

林子霖看向翟墨枫没说话，翟墨枫便继续道：“然而，普通的鬼术修炼根本做不到，除非他能拥有足够大的功德支撑，他的能力才有可能和天界最上面那位一较高下。只不过……我们鬼族根本不可能修出功德。”

“所以他就想到了这个办法？”林子霖侧目。

“这你就是冤枉他了。”翟墨枫唰得收起扇子，“获取功德的办法早就存在，只是从来没有谁能成功。所以我说，他的运气很好，碰到了你这么一个居然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人。”

林子霖低嘲地扯了扯嘴角，“他也没成功不是么？”

翟墨枫看向林子霖，忽而道：“可你不得不承认，原本他是可以成功的。他只需要收起他那点可笑的不舍。”

“你现在是在替他开脱？”林子霖微微侧目。

“开脱？”翟墨枫嗤笑一声，突然停下了脚步，“想不想跟我打个赌？”

林子霖：“没兴趣。”

“你就不想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少么？”

林子霖脚步微顿，最终停了下来，望向翟墨枫，“你想赌什么？”

“赌他会不会为了你，辜负父亲的期望，甚至与父亲为敌。”

林子霖仿若看白痴似地看了眼翟墨枫，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没意思，不赌。”

“不是没意思吧？”

翟墨枫突然凑近，漆黑如墨的双眼仿佛能穿透林子霖的表面，察觉到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在害怕，你不是不想赌，而是不敢赌。”

林子霖没说话，对方却已经接了下去。

“你跟他相识才多久？而他在认识你前，想做的都是不辜负父亲的期望，你知道的，想让一个人放弃一直以来的目标，谈何容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恨他？”林子霖淡淡地看了眼翟墨枫，“他好歹也是你哥。”

“呵！”翟墨枫低喝一声，没接林子霖的话，而是道：“要是你赢了，条件你开，可要是你输了……把你身上的功德交给我父亲，并且，帮我办一件事。”

林子霖抬眼看向翟墨枫，就见他脸上露出个挑衅十足的笑，“怎么样，你敢赌吗？”

“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你恨他了。”

林子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扭头走人的同时挥了挥手，“赌了。”

翟墨枫早就料到林子霖的答案，没再跟上去，嘴角突地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背对着他的林子霖却同时嘲讽地冷哼了一声。

这翟墨枫真的当他是白痴不成？

要是真的像他说的一样，他那个所谓的父亲怎么可能自己想要拿走他身上的功德？

他那父亲或许真的有野心，但绝对不会是把希望寄托在翟炎的身上。

翟墨枫从一开始说的就是谎言，那么后面的话，自然也就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不足为信。

翟炎或许真的想要得到功德，但绝对不会是为了不辜负他父亲的期望。

那么……

他为什么会想要他的功德？

林子霖看着越来越热闹的大街，眼中却更加茫然，一时间大脑乱成了浆糊。

他记得当时鱼池说过，因为他，翟炎有一个计划停滞了。

那个计划，是什么计划？

“林公子。”

一声轻唤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子霖回头，惊诧道：“小翠？”

“恩。”小翠略一点头，似乎是纠结了片刻后，才开口问道：“你那次说的交易，还算数么？”

林子霖略微一愣。

当初他之所以提出交易，是想借助王家的力量帮助叶生，可是现在……

他当时真是瞎了眼，去做这种没意义的事。

“算数。”林子霖点头。

就当他做次好事，帮小翠和王元丰一把，“其实你想和王元丰在一起很简单，只要能做到让你身上的妖气影响不到他，就不必担心——”

“林公子，”小翠打断林子霖的话，道：“我来不是为了这个？”

林子霖面露诧异，“那是？”

“我想要你帮我，让元丰恢复神智。”

“什么？”林子霖双眼咻得一变，下意识道：“你自己也能做到不是么？”

那个时候，小翠就是靠自己让王元丰恢复正常的，可为什么到了这……

她还要求别人？

“原本应该是能的。”小翠苦笑了一声，“但因为一些事情，现在，做不到。”

林子霖：“发生了什么事？”

小翠闻言迟疑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林子霖也不想强人所难，换了个话题道：“我应该怎么做？”

“到时候麻烦林公子，帮我拦住他们！”

林子霖：“他们？”

小翠郑重地点了点头，继而道：“鬼差。”

林子霖蓦地一愣。

*

与此同时，鬼界禁地。

这里常年不见阳光，粗壮的鬼滕经年盘桓在山洞外侧，将所有的光线全都挡在外面。

然而就算山洞口没有鬼藤的存在，外面也没有丝毫的阳光。

鬼界被太阳永久地抛弃，而禁地仿佛就只剩下黑暗。

咚咚咚——

源源不断的轻微撞击声从地面传上来，在黑暗中无限扩大，隐隐夹杂着哀怨的抽泣声。

一阵低喘声蓦地响起。

而后恢复了平静，连一丝声音都听不见了。

翟炎背靠着墙站着，目光死死盯着前面不远处。

那些在外面看起来正常的鬼藤，在禁地里面却仿佛活了过来，蛰伏在脚下，偶尔猛地破空而起，势必要抽尽禁地内的所有活物。

哪怕这里有一点光，都能发现这些鬼藤上密密麻麻地全是一张张鬼脸，平铺在鬼藤上，隐约发出几声愤怒的嘶吼声。

翟炎瞳孔一缩，猛地朝一旁飞快地窜去，几乎是贴着他的衣服，那些鬼藤咻得抽在原本他背后的墙壁上，缩回去的同时，墙壁已经被撕出了一道口子。

下一秒，那鬼藤又准确无误地冲翟炎所在的方向扑了上去。

这一次，翟炎没有躲避，手腕一翻，握着手中的剑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