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操,还来。”
震荡还没过去,顾沉已经被摇得七荤八素勉强抱着大厅楼梯的柱子才站稳。
不管对面是什么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也该吃点苦头了。
蒋封身上一层淡银色的流光闪过,脚下陡然生出一片火光,他身后化出银狼虚影,狼影伴随着一声嗥叫冲破火光,银色流光化成无数条细细的光丝,最后如织茧一样将顾沉层层裹在其中。
银狼巨影越拉越大,蒋封妖力几乎暴涨一倍,双手掌心凝聚起银亮的光球,狼嗥之后蓄力向地面重重一踩,似乎要将地下作祟的东西震住。
在巨大的碰撞之后,那东西果然不再动,周围的摆设在微微颤动之后都慢慢稳了下来。
地上火光渐渐熄灭,蒋封收了真身幻影,正打算放顾沉出来,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低语。那腔调古里古怪,更像是远古时期的兽语。
“蒋封?”
顾沉听见了那阵低语,细细碎碎的声音穿过光茧,他听得不真切,却无端感觉一阵心惊肉跳。他被那声音吸引,伸手去触碰光茧,指尖却在即将靠近的时候生出一点红光,然后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光茧。
等他出来了,那声音也清晰了不少。他与蒋封站在一起,四周有一股强大的妖气压来。
顾沉问他:“你听得懂在说什么吗?”
“古里古怪,谁知道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蒋封看他一眼,心里还有余闲地想沈嘉慕的阵法果然厉害,人居然就这么顺顺当当地从他的光阵里边出来了。
那声音从地底传来,嘶哑又古怪难听,像在反反复复重复一句话。蒋封并非远古大妖,听不懂也很正常。
顾沉表情复杂,他仿佛能够在这声音里参透对方的意思,“它好像在求救。”
“?”
顾沉呓语似地将那句古里古怪的兽语重复了一遍。
蒋封看着顾沉,这一刻他觉得顾沉比外边的东西更加古怪。
麒麟传闻已久,蒋封不信死了那么多年的勾陈能够回来,神格破散,精魂转世也不过是一个拥有麒麟残魂的普通人,但顾沉身上还有狐王的精血和狼族的赤焰灵珠。
他开始相信那个传闻了,甚至在某一瞬间,想要在此时亲手杀了顾沉。这个念头来得突然,麒麟对狼族曾有恩惠,蒋封也不愿做忘恩负义的人。
顾沉拽住蒋封的衣袖,“它真的在求救。”
“它说,”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沉浸在对方的情绪里,“女娲降祸于妖族,封吾入死地,契约之人啊,助吾出这罪孽之地。”
顾沉话音刚落下,外边那东西仿佛听见共鸣一般,顷刻之间地面又开始剧烈地震动。
“没完没了,”蒋封祭出长剑,他的眼睛是纯正的黑色,像藏着一片冰冷的水,此时此刻,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狠戾,
“不管是什么鬼东西,也该吃个教训了。”
狂风卷起漫天黄沙,顾沉费力地睁开眼,正好看见蒋封将长剑抛向半空,只见有银光一闪,他双手张开,掌心各汇聚一股风力。随后长剑重重插入地面,絮絮的兽语变成了一声哀嚎。
“顾沉!”蒋封大喝一声,“过来!”
听到呼唤,顾沉如梦初醒,他迎着黄沙艰难地走到蒋封身边。
蒋封果断以食指再次覆上他颈后的印记,这次顾沉清晰地感觉到了后颈那股灼烧的力量,仿佛浑身上下的血液皆涌于那一处。
下一刻,虚空中被蒋封汇聚于掌心的风力被明火替代,以烧破天际的架势撕开这作乱的狂风。
顾沉能感觉到烈焰燃烧的灼烫感,但他整个人都被蒋封定住,动弹不得。风沙卷起的落叶像刀子一样锋利,他双肩有被树叶划开数道细碎的口子,鲜血慢慢渗了出来,有血珠被风携裹而去。
作乱的风忽然就停了,蒋封尤嫌不够,他以掌心火焰为力,将插于地面的长剑再往深处进了一尺,而这次,却没有了之前的哀嚎声。
“停了?”顾沉已经察觉不到痛意,他只觉得自己四肢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它还会来吗?”
“谁知道还会不会来。”蒋封收了长剑,表情还有些阴鸷。他将顾沉一边胳膊抬了起来想替人检查一下伤口,顾沉苦巴巴地“嘶”了一声,这下能感觉到疼了。
大约是顾沉扭曲的表情取悦到了他,蒋封脸色有所好转:“要不怎么说你们人类细皮嫩肉好入口,这点风沙都禁不住。”
“哇,”顾沉简直太委屈,“刚刚是你把我拎前面挡着,不然我能成这样吗?”
想到刚刚的情况,顾沉又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后颈,那里热感犹在,还摸了一手黏腻的汗。顾沉努力往后望,奈何姿势太反人类,根本看不到什么,他问:“你刚刚在我脖子上边弄了什么?”
蒋封抓住他的手腕运了妖力,那些细碎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他比顾沉高了大半个头,垂着眼睛看了一眼顾沉的后颈,说:“我能做什么,刚刚风沙太大,怕吹乱了我的发型,想抓你挡一挡,故意诓你站好的。”
“??”顾沉原本专心地盯着自己伤口,听了这个回答立马抬头看他,两个人本就挨得近,顾沉抬头时头发刚好蹭过蒋封的下颌,四目相对,顾沉在他眼里找不到什么破绽,悻悻地“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