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苏前脚回到新村, 后脚就有消息传来, 太仓府府令失职被押入廷尉府待审。

而新的太仓府府令吴离走马上任, 吴离是杨瑞和将军的妻弟。

杨瑞和与赵高有仇，是赵苏重点拉拢的对象, 早早就将他们拢到自己的生意体系当中。

只可惜一点，历史上的杨瑞和在秦统一六国后不久，便病逝而去。

“田木头如何了？”赵苏还是问了一句。

得运答道：“斩首，不连坐其家人。”

田木头虽死, 但家小得以保全, 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赵苏沉默的点点头, 才开始厘清这件事里，所有的得失。秦王和所有的帝王一样, 再有容人之量, 也一样疑心重重。无事都有可能会怀疑几分, 现在有事，怎么可能不下手重罚。

太仓府府令绝对是李斯手上极为重要的势力之一，现在府令换人，接任的又是将领一系的吴离，等于是将太仓府从李斯的手中夺走。

赵苏呵呵一笑，这才是真正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啊。

韩书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拱手说了句，“恭喜公子。”

他不用说何事, 都明白是指太仓府府令一事。

赵苏莞尔一笑, “你也来这一套。”

韩书假意不懂, “公子误会我了，我说的是正事，黑牛那边进展缓慢，最近终于找到一个好手艺的匠人，能染出如云蒸霞蔚一般绚丽的颜色。而且是同一颜色慢慢由深至浅，实可谓巧夺天工。”

赵苏眼睛一亮，“渐进色。”

没有想到，现在的人就能染出渐进色，实在是厉害。

韩书揣摩着渐进色这三个字，大叫一声好，随后便道：“谢公子赐名，就叫渐进色。”

“这样的匠人，黑牛是怎么招揽到的。”赵苏笑问道。

现在的手艺人，稍有些技术的，都极重视保密。而且几乎没有流动性，徒弟必须听师傅的，儿子也必须听父亲的，没什么意外发生，从不挪窝。

这种可以带着手艺四处跑的匠人，简直比后世的大熊猫还要稀少。

“说起来还真是稀奇的很，这人不是黑牛招揽的，是自己跑到新村工坊来应聘的。而且您绝想不到，他还是个不良于行的残缺之人。”韩书显然和此人打过交道，声音里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

“怎么，你看不惯他？”赵苏察觉到了韩书的态度，顺口问道。

韩书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上来看不看得惯，这个人是有本事，但也傲劲十足，反正黑牛拿他当爹供着。”

赵苏“噗嗤”一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韩书这张嘴，可真损。不过黑牛这个掌事当的，估计也是心力交瘁，为了招揽人简直豁出去了。

“染料坊先不说了，还需完备些时日，十六家已经派人驻守在新村，等着跟您拍桌子。”

赵苏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以后说话要小心了，韩书的学习能力太强，听到什么就学什么，关键是他还挺会活学活用。

“婴香人人有份，用不着拍桌子。”这么多人等着，不是因为婴香，还能是什么呢。

秦川殿里，已经熏起婴香，出入的勋贵大臣哪个没闻到，一打听来处，再听闻什么神女的体香，个个都要疯了。

早与公子建立起生意往来的十六家，哪家不被人羡慕运气好，那些拒绝过公子请柬又后悔的，想加入却反被公子拒绝的，当时还能嘴硬，不就是几块花皂吗？现在全都闭上了嘴。

“再等等。”关于婴香，赵苏没说为什么要等等，韩书见公子没有解释的意思，便直接点头下去安排。

大好春日，赵苏每日都会去外头走走看看，除了自己的良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山后的荒地也在开发当中。撒下的油菜花和紫苏的种子，是用来榨油的，还有从各地运来的果树，相同的种类种在一处，是用来优育出更好更甜的水果。

还有大型牲畜，牛和弩马租借给农民耕地和驮运，羊和猪分别圈养着，由钱娘子的长子钱麦收带着数十个农人负责。

“现在猪仔还小，请屠夫来是不是太早了些。”钱麦收忧心忡忡的问水娘。

水娘吩咐下人跟上撒欢的公子白，别让畜生给撞到，这才回头对钱麦收道：“永远不要质疑公子的决定。”

“喏。”钱麦收不敢再说什么，立刻噤口不语。

他经常在自家见到水娘，水娘与他的母亲钱娘子关系十分亲近，在他心中也当水娘是自家一个慈祥的长辈。但前几日的事情，却是让他认识到了这位慈祥长辈的另外一面。

从咸阳城被打发来的一家子，听说之前是粮店的掌柜，掌柜夫妻自小与他娘，还有水娘一起长大，情份非常。可因为背叛公子，被罚到新村当佃户，一家子不服气，想要找水娘走走门路。

当时水娘那一身气势，钱麦收现在想想都觉得骇人。水娘一手指向那一家子，张嘴就道，走她的门路可以，想好了便不能换。那一家子自然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结果水娘便将他们打发到山后拓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