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平时我和你单独在一起, 公子白必然在一盏茶时间到达战场, 今天怎么没见着他。”蒙梨的手被赵苏牵着,两人在新村的河边漫步。
所谓到达战场, 也是学着赵苏的话调侃公子白。
赵苏酸溜溜的道:“他现在心里没有大哥,只有小伙伴了。”
不过想一想,他不来才好,不然被他一闹, 自己必然牵不到蒙梨的小手。
而且今天这个日子, “今日月考, 他估计在教室里参加考试。”
蒙梨一听公子白在考试,一下子来了兴趣, “你说你请三位儒生在这里教公子白也就罢了, 教这些农人和工人的子弟, 有什么用呢,他们听得懂圣人之言吗?”
赵苏哈哈大笑,“谁说要教他们圣人之言,读书最重要便是识字和明理,圣人之言以后有兴趣再读也不迟。”
从一开始,赵苏想的就很明白,他需要大量识字的人口,但这些人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成为读书人, 而只是为了使用。
所以小学的课本, 根本就是他自己编写的, 而毕业的标准就是,会读写听三百个常用汉字,会签写契约,看得懂基本的权利义务以及漏洞,最后便是懂基本的大秦律。
而他也公开新村对掌事和庄头的要求,以前招收的可以慢慢学,但以后想要担任掌事,必须达到小学毕业标准。
这些安定下来的农人和工人,哪怕自己不敢做当上掌事或庄头的梦,总是希望子女有更好的前途。再加上小学也不收费,反而每次月考都会给前二十名发放奖励。
自从拿到奖励的孩子,将分发到手上的羊肉,猪肉或是农具,甚至布匹拿回家后,送孩子来小学的家长,就更多了。
三位儒生教这些孩子启蒙,赵苏觉得刚刚好,可这三位儒生呢,却觉得大材小用。几次向公子进言,可都被公子打了回来。
此时再看韩书,俨然是新村的总管,手里掌管着新村的工坊,在内有这些掌事工人捧场,在外头有求着他进货的商家,就连冯家,杨家和屠家的子侄,看见他也是一口一个韩兄的叫着。
现在连蒙毅大人的嫡幼子蒙殊,也跟着公子鞍前马前的办差。听说最近办的差事,是将农具租借给农民,虽然听上去是亏本的买卖,但这个名声多好听啊。怎么就叫蒙殊将这名声给赚了去呢,若是落在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想想当初公子刚拿到这块土地的时候,头一个不就是去甜水街,问他们的意思吗?可他们当初是怎么说的,看不起,瞧不上,最后还不是来了,却只落得个教幼童启蒙识字的地步。
三位儒生偶尔一起喝个小酒,也要叹一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钱越倒是已经死了再去外头打拼的心思,“我现在一个月五百钱,签了契约住进这样的房子里,家人都在身边,已经没什么不满足的。”
另外两个略有不甘,但同样都不属于爱折腾的人,加上老婆孩子都满意现在的生活,也只能将不甘心收在心底。最多就是对自己的孩子严厉些,把出人头地的希望寄托到下一代。
等赵苏到的时候,月考刚刚结束,公子白刚出教室就看到手牵手的扶苏和蒙梨,立刻跳着跑着冲上来,举起双手,想让大哥抱。
赵苏蹲下来问他,“要当着同学的面,被我抱吗?”
公子白一听,脸色就垮了下来,他想让大哥抱,但也不想让同学看见。蒙梨在他脸颊上捏了两把,“咱们小白月考能考第几呀。”
捂着自己的脸,不许蒙梨占他便宜,公子白想了想,认真回答道:“第一。”
蒙梨啧啧两声,“真能考第一,我和你哥去咸阳参加斗花会的时候,就把你带上。”
公子白一听连连点头,他才不关心斗花会,他只是想和大哥在一起。
韩阳顺着工坊的路,跑了过来,“公子,从百越之地送来的甘蔗到了,还有一种奇花,香味扑鼻。”
蒙毅派出去的人手,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最惨的一支听说落入沿途豺狼虎豹猪龙婆的肚子里,就只剩下一个跑回来报信的。
这个时候的南方,绝不是后世经济高度发达,吹着海风吃着海鲜,房价高到令人绝望的好地方。而是充满了瘴气的原始山林,成片的沼泽,数不清的毒虫野兽,以及一般人完全无法忍受的潮湿。
所有的宜居,都是祖先两次衣冠南渡之后,辛勤劳作,混和着血和泪一点一点开垦出来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祖先留下的深深的烙印。
而现在的百越,除了不欢迎外人闯入他们地盘的越人,最大的拦路虎就是当地的气候和环境。
好在又有一支成功归来的队伍,这段时间,赵苏已经接到了五支成功的人马,而听说失败的人马更多。
赵苏心想,如果他早知道为了一点甘蔗,就要付出人命的代价,他还会这么做吗?
“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许多事情,只能往前看,做了才知道答案。”他在心里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