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不说，秦王便不问，只要对他有利，他又何必多问。特别是神仙中人，性情不定，万一因为他的过问，神仙不来梦授，岂不是吃亏。

“莫非是墨家？”秦王一下子吸住气，不敢置信的看向扶苏，听闻儿子与儒生离心，他还欢喜过一阵，可若是跟墨家混到一起，那还不如跟着儒生胡混呢。

“儿臣从不认识墨家门徒。”赵苏立刻否认，他对墨家并无恶感，相反还挺欣赏这群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科学家们，只是他所说的也是事实，他的确不认识任何一个墨家门徒。

秦王觉得自己糊涂了，扶苏身边有没有墨家门徒，他还不清楚吗？确实是没有的。

“那……”到底该问还是不该问呢，秦王竟然一时拿不定主意。

“仙凡一途早已断绝，世上再无神仙，也无成仙之道，更无长生不老之人。儿臣所知，全是世俗学问，而传播这些学问的人，第一句便绝了儿臣问仙的心思。”

赵苏直视秦王，“此人告诉我，他怜惜世人断了登天之梯，唯有传播火种，望世人珍惜。这世界之大，远非我等想像，若有为者，哪怕是凡人也一样能活得精彩。”

秦王一下子站了起来，直直的看向扶苏，扶苏目光坚毅，哪怕与秦王视线相对，也丝毫没有退缩。

赵苏除了不能说出自己穿越自二千年后，其他都是真心话，与秦王对视，没有半点心虚。

至于被他拿来作幌子的人，赵苏心想，你误会他是神仙那是你的事，在我心里，这个人的名字叫科学。

就算无赖，他也只能抱歉了。

这些话说完，压在赵苏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被搬掉了。今天去国尉府，虽然并不愉快，却给他上了一课。尉缭能观察他许久，别人也能。

与其等到来日，被人利用，还不如先发制人。他现在不管说了什么，也不过是父子之间的意见不和，秦王再生气，还能因为几句话杀了他这个儿子吗？

若是一直不解决，被李斯和赵高拿来利用，又或者被诸位弟弟和他们的娘亲拿来设套，涉及到政事国事，又涉及到众多利害纠葛，到时候，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既然仙凡已绝，你又如何能见仙颜。”秦王努力找出扶苏话中的漏洞。

“所以这件事，儿臣对谁都不能说，除了父王，不可再让其他人知道。”

秦王愣住半响，尤自挣扎道：“老神仙出自鬼谷子一脉，他们自祖上便一直有得道成仙之径。”

“没人见过。”扶苏并不多做辩解，这种事向来信则有，不信则无。辩的越激烈，起到的作用可能越相反。

秦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终无力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喏。”赵苏回到青桐宫时，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脱身了。

事实上，赵苏想的太过简单了，秦王很快召见尉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当天夜里，尉缭只身出了咸阳城，不告而别。而他出咸阳城的方式是当着守城将士的面，穿着一身白衣，披散着一头长长的白发，飘过城墙。

据说当晚城头跪了一地的将士，高呼老神仙，痛哭流涕的请仙人留下。但尉缭置若罔闻，飘下城墙不过几步就已在百里之外，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这样的神迹，将鬼谷子一脉再次推向风口浪尖，一时间，不少游侠或是有向道之心的贵族子弟，纷纷跨上马，去寻找传说中的云梦泽，想要拜在鬼谷子门下得道成仙。

全城都在热议仙人神迹，还有小道消息隐隐流传，说老神仙是被公子扶苏气走的。

赵苏知道，尉缭这是临走之前摆了他一道。你不是不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吗？我不能让你相信，但我能让全城人都相信。这种时候，不信的人，才是异类。

秦王因几件小事训斥扶苏，并罚俸半年，几乎坐实了小道消息的真实性。赵苏知道这个亏自己吃定了，低头受教之后，迅速离开咸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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