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和嫂嫂住在金陵。”
——确实是在金陵。
直到和屈幽一起被带进宫里,岳明远都还没能说服自己接受眼前的事实。
屈幽的哥哥是皇上,那屈幽岂不是……
大周乃是南迁之后才定都金陵,建了这座宁成宫,虽说宫室华丽,但是比起从前的宫殿算是太小腔小调了。如今的大周,恐怕只有宁成宫中那些白发苍苍的宫女和宦官才见过大周旧皇宫的恢宏气派。太阳从宫城的东边升起,一时间云卷云舒,气象万千,长翅的候鸟飞过宫城的城墙,朝飞暮去,和太阳的余晖一起落到旧宁成宫的西面去,一夜斗转星移,转眼间新的太阳又从东边升起。
太阳和鸟儿就这样见证了大周烂的曾经,帝王将相,英雄豪杰,皆是翻云覆雨的传奇人物。西域的商人,东来的剑客,南诏的勇士,三百年的风光,三百年的繁华,三百年战无不胜……都已经过去了。只剩下这座和前朝旧物同名的宫殿。
褪去了三百年的璀璨荣光,换了这秦淮河畔的波月无边。没了曾经放养飞禽走兽的御林围场,但从御花园到后宫各殿,无一不风雅别致。坐在皇位上的不是任何一位目光坚定气度不凡的年轻霸主,只是一位莫名其妙被推上皇位的秀丽少年,总想使自己语气威严庄重,但一出口就透着令人发笑的心虚。
——沈念辛心虚得有理。因为他本来绝对不可能坐在那个位置上。屈幽放弃了皇族的身份让他进宫,本意是让他再不受风雨飘摇之苦,却小看了这座华美的牢笼。
沈年煜,平清王府世子,为人低调聪慧,无甚野心,宫中多年争斗岁月均被他养花喂鸟悠闲度过,也算是沈念辛为数不多可以信赖的人。
“依臣来看,”沈年煜思忖着,把玩着手中刚刚缴获的兵刃,能够在皇上面前想玩什么玩什么,哪怕是武器也无所谓,也是他的特权了,“这就是皇后做的,不用怀疑。”
沈念辛一皱眉:“朕知道是她做的,但是朕现在要细节。”
“细节……首先,这辆车稻草里藏的兵器,并不是她要走私的大头。绝大多数的货物她应该已经运走了。”沈年煜把匕首递给沈念辛,“皇后出逃这件事,我们没法对金陵的百姓声扬。但她在进宫前,在金陵民间眼线就多,而现在宫中也有她的人脉。如果不是因为那两位公子在场证明了的确是她所为,我们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两车的走私兵器,和四个倒在地上的受了重伤的人。”
“皇上,恕臣弟直言,”沈年煜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如果您没来找我去看现场,以您的理解能力,大概马上就会理解为只是抓到了一伙私自走私兵器的江湖人士,而不会想到这就是皇后特意为您设下的圈套吧?”毕竟以您的头脑,唯一擅长的事情可能就是跳进别人给您挖的坑里了。
“……闭嘴。”
“闭嘴”这两个字世子可是听的太多了,因此置若罔闻,而是继续说道:
“大宗货物早就被送出城了,应该是皇后娘娘和城门守卫早就有勾连,而她和景宸走的又很快,现在再去是肯定抓不到她人的。”
“那怎么办?”沈念辛一想到这里就一肚子窝火。
“皇上……”沈年煜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比起这个,我似乎还没问过您,皇后为什么要离开金陵?”
沈念辛看着这个自己唯一信任的,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朋友的人,感到一阵强烈的心累。前世和重生这种话,说出来别人难道不觉得他在发痴?
“你……管这个干吗?”他叹了一口气,“朕和她之间有些矛盾。也许她只是走一阵子就回来了。”也许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话已至此,沈年煜也知道自己不该问下去,又多说了几句随意的话便告辞了。
沈年煜走后,天色也差不多该破晓了。沈念辛继续坐在御花园中的亭子里,杯中的茶水已冷。商量皇后的事是机密,他之前就已经令宫女和侍从都退下了,此刻御花园里除了他便空无一人。明明是一个暮春初夏的清晨,却不知为何,令人感到如此寒冷。他自幼身体不好,不可在这样寒凉的环境里久待,因此准备回去收拾一下,想着今日是休息一天还是上朝。
在即将走出御花园的时候,他看到了屈幽。他挑了挑眉毛:“不去休息?”
“怎么可能安心睡着。”屈幽认真地瞪着他,“我有好多事要问呢,哥,我们有二十年没见了,话说一天都说不完。”
……看样子今天是不用上朝了。虽然十分疲惫,但是沈念辛还是勉强地笑了一下。
“正好,朕也有好多事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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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半年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居然想搞出第三个小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