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后退一步。

这一步顿下, 黏在身上毛骨悚然的视线转瞬消逝。

一瞬间老祖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皱着眉, 眼神复杂。

“不错，很不错。”

阿诺德的老祖母足足凝固了片刻，才点头道, “你的资质，比我预想中更加优秀。我问你, 在丹加环修炼的时候, 是否见过‘银沙’？”

阿芙拉张大的眼。

如果没猜错的话, 这个所谓的“银沙”, 就是在第一次冥想成功时出现的银色光点，到现在魔力海中的积累上限已经达到了可观的程度。

可惜银沙和两种魔力都不兼容。

魔力海中的银沙这件事，她从未对谁坦言过。也就最初埋入灵核的时候, 被学院的导师多询问了一句……然而那时候的自己完全不清楚对方的问意, 竟然将错就错地搪塞了过去。

对面的魔族老者怎么知道, 难道是刚才令人不适的审视视线？

“这究竟是什么？”阿芙拉挣脱无用的噤声术，出声问。

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似乎将得到解答, 然而老祖母只是摇了摇头：“不清楚, 知晓这些的智者们早已死去。我只知道这是一种罕见的返祖现象，能够激活古老血脉的后代中，能看见这些的也相当稀少。”

“未知, ”阿芙拉视线扫过半空中的图腾, 皱起眉, “又是未知吗。”

老祖母看了她一眼：“丹加环各族的文明都建立在过去的族群之上, 后代不过是遗传的载体，返祖不过是变强的另一种手段……不用担心未知会对你的能力造成影响。”

“过去的族群？”阿芙拉捉住字眼，她从晶石处也听过相同的话，“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所说的过去，是膜拜神明的那群人族先民吗？”

过去、过去、过去。

这个字眼，阿芙拉听多了，没来由感到了一丝诡异。

仿佛那晦涩悠长的蛮荒氏族会通过这个词，从远古的莽荒焚烧至今，影响今日人族所生活的地域。这真的有联系吗，否则为何这些强大的存在都不忘提及遥远的过去？

老祖母没有立刻回答。

她似乎在聆听着其他声音，片刻后，老态龙钟的耄耋老人眼中涌上了些许沉郁。

“是或者不是，都没有意义。”轻柔的女音缓慢道，“我们或许可以之后再谈，现在还有更紧要的事——”

阿芙拉抬头，半空中的图腾忽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像在剧烈燃烧。

不远处响起一声微妙的低鸣，来自深坑中的骸骨。

积累在无数沟壑中的骨头似乎从睡梦中苏醒，左边深坑中一根四五米长的前骨爪缓缓颤动，一切都伴随着燃烧的图腾发生变化。

大剑发出低鸣，阿芙拉谨慎拔出了武器。

“这是古魂。”老祖母说道，“它们对你没有恶意。”

阿芙拉知道。

空气很平静，没有敌意也没有杀意，然而——猫猫狗狗的伸懒腰行为或许可爱，换做一堆造型各异的骨头就不太美妙了。

温顺的猛兽亮出利爪。

亘古以来的失落灵魂相续苏醒。

“血脉中所蕴含的符号非常浩瀚，人族的钥匙遗忘在了血脉的最深处，只有古魂能将其中的信息抓取出来——就算在丹加环，那些研究者也不一定及得上魔族对血脉的感悟。”

“古魂？”

地面颤动，头顶的顶梁颤抖不已，四周的环境正发生天翻地覆的蜕变，落石滚落，地面分裂，被禁锢和束缚的强大意志凶残地翻了一下身子。

唯有阿芙拉和老祖母静静对立。

“你对月亮感到亲切吗？”

“很普通。”

“太阳呢。”

“来魔族以后，经常想念太阳。”

老祖母笑了。

“我们遗失了许多伟大的传承，人族获得了火，火就烙印进了人族的血脉记忆里。长久的时间中，任何真实都会被修改，唯有血脉中的信息是固定真实的。没错，一切真实都会灰飞烟灭，然而血脉却能获得传承。”

阿芙拉注视着老祖母的眼睛，从那里她看见了更深邃的东西。

“魔族认为远古的灵魂不会泯灭。当后代激活最深的血脉时，化作钥匙的古魂便会苏醒，激活血脉中隐藏的真正的秘密。用古魂浇筑的躯体，会激发真正的远古力量。”

骨头堆发出嗡嗡声，一些骨头直立了起来，像活着时那样站立在骨坑中，瘆得人心头发慌。

阿芙拉猛地一顿，收敛了气息。

这里的骨架所肆虐的强横气息卷起了滔天气浪，根本无法抵抗。

连灵魂都渐渐臣服，可想而知是多么沉重的压制力。

“死灵法师的法术？”

死灵法师对尸体和灵魂的利用技巧相当精湛，尽管因为体质原因数量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