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听见这个词语, 冰冷的竖瞳在月色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加西亚重复的话让阿芙拉误会了, 女骑士啊了一声, 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以我现在的实力，想做加西亚大人的朋友可能说过了。应该说下属或者下级, 但总归是熟悉的人……”想到并不知晓对方是龙这件事，谨慎改口：“单方面熟悉。”

想来这些年，她所熟知的加西亚在一夜之间变了模样——震撼程度不亚于斯诺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圣魔导师，并语气低沉告诉她其实一直在装弱, 连脑子撞桌子晕过去也只是刻意的伪装。

不, 就算是刻意伪装，自己撞晕自己也过了……

或许是考虑到兄长的弱是真实的, 进而说明加西亚这出只是特例中的特例——这世上不可能所有天才都暗地里是一头有着人龙两族血脉的人。

阿芙拉心理感受到了些许安慰。

“你要跟一头混血龙做朋友？”像好笑的笑话, 龙懒洋洋问。

她或许还不清楚混血在丹加环是怎样的地位——龙族厌恶玷污血统的虫子，但凡发现了混血龙的存在，必然会出手击杀；而人族尽管有许多混血儿，但再怎么说, 混一头龙的血脉也过分了——想来有许多人很想知道混血龙和纯血龙身上的材料有什么不同。

一旦身份被揭晓, 运气好只是失去族群的庇护, 隐匿进黑暗；运气差就只能化作他人需要的材料，悄无声息死去。

他的语气漠然, 并不怎么相信。

阿芙拉明白加西亚冷漠的原因，他的血统以及如今的性格, 完全可以猜想到一些悲惨的过往。近几年的相处, 以及渐渐熟悉的感觉淡去了, 取而代之的竟然不是疏离，而是在了解对方的秘密后诞生的一种亲近感。

剥开薄纱后，感觉加西亚的神秘感直线下降，已经降至了最低点。

女骑士认真看过来一眼。

眼瞳是精神深邃的黑，如同黑珍珠般熠熠生辉。

加西亚与这眼对视，对方似乎并不畏惧。虽然一开始拒绝相信的模样有些愚蠢，但凭借着多年对阿芙拉的了解，他察觉到她似乎放下了大部分戒心，是真心在不求回报地争取龙血。

这五年间，不仅对方未能掌握的他的秘密，似乎他对对方也理解得不够透彻。

似乎斟酌好了语句，她的眸光撞入他的眼中。

“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在我看来，不是混血龙伪装成了加西亚，是加西亚大人的身份是混血龙，就这么简单。”

骑士的声音回响在安详静谧的房间中，字字清晰。犹如在诉说一件与他人格格不入，又理所当然的事情，语气中竟然还有些不以为然。

这很奇怪。

龙的眼睛里似乎映照出那一夜：漆黑的天幕、败落的食人玫瑰和痛苦挣扎的幼小人类，那场景似乎是从前度过的每一日——死亡如影随形，可再如何却依旧必须独自一人挣扎——像一片没有根的树叶，名望地位以及身份，随时都会变成一张废纸。

他从未见过父母。从破壳的那一天开始，它品尝到的只有满满一勺的疯狂。

但如今，加西亚忽然有点迷惑。

皎洁的月光溢满清辉，远远望去，天幕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布，其上繁星点缀，月光如流水般缓缓倾泻，远处没有树影也没有摇曳的风，天空庭院的月色似乎带着一股奇特的魔力。

幼龙阖上了眼，似乎没有听见这句话，又似乎不再做出反驳。屋中重回沉默和寂静。

想获得真龙之血的不仅仅只有加西亚，但真正找上门的只有发生意外的混血龙。

伊夫林顺利进入了前一百的位置，这与她最初的估计相差不远。这位贵族后裔也没有复杂的心思，显然被友人所影响，很少被其他琐事夺取注意力，而是完全沉浸在了修炼中。

在眼白被骇人的黑充斥的眼睛注视下，枯老的树干赫然四分五裂。

碎屑簌簌下落，干脆根节碎成了木粉，诡异地随风飘逝。

“如何？”

丽贝卡·伊夫林睁着可怖的眼睛，转头询问友人。

伊夫林的瞳术赫赫有名，传闻在深渊侵袭中，那位受人尊崇的第五任族长，正是靠着炉火纯青的恐怖瞳术在讨伐深渊部队的过程中活了下来，照亮了家族的荣光——家族瞳术都是极少展露的杀手锏，将家族秘技展现在对方面前，充分体现出了信任之情。

观摩整个过程的女骑士摸着下巴沉思，对这种奇特又具有威慑力的家族秘技颇有兴趣。她毫不惧怕地站在瞳术注视中若有所思：“没有感受到任何法则的气息，血源真有意思。”

怪不得斯诺沉迷于研究血源类仪式，他从小就喜欢探索未知。血源能力通过血脉继承，族人一代代开发摸索更多的战技或者秘法，然后渐渐形成独特的血源派系。研究这种理所当然存在的源头，正是研究员的工作。

“很强。在施展血源瞳术的时候，”中肯评价后，她询问，“能同时使用领域吗？”

丽贝卡摇头：“可以，高阶职业者在完全掌控领域后就能做到，现在的我不行。”

“已经很强大了。”阿芙拉点头理解，说道，“可以趁着对手放松的间隙，令他来不及防备。血源类别能力的强大之处，在于它们能够做到这一点，我觉得靠着这手进入前七十没有问题。”

这已经是最好的预计，听起来有些残酷，不过丽贝卡估摸了差不多的名次——许多人肯定也隐藏了实力，再精妙的瞳术于压倒性的实力下也无法出奇制胜。

“前八十就足够了。”她甚至比阿芙拉更加保守，“后面的人基本都是拥有血源能力的贵族，有几个很克制我的属性。”

一百人听起来似乎人数众多，但帝国的前一百都是种子中最顶尖的存在。

事实上在得到名次战的参赛名额后，她在家族中获得了绝对的重视。

有资质的贵族子女一旦成年，手握比他人更多的希冀与权力，责任便会随之加重。丽贝卡要顾虑的除了从前的那些恩怨，还有将来需要考虑的未知。

如今，年轻的伊夫林已经开始显露稳重成熟的一面，强大没有损伤半点属于贵族的优雅——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她定然会变得更加优秀。

第二日便是正式比赛的日子，丽贝卡练习了许久，以确保不会发生任何问题。

她们准备在中庭休憩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