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的眼睛很美, 是琉璃般纯净通透的碧色, 像清辉聚成的一轮冷月。看人的时候, 眸子里能清晰映照出对方的身影。
现在这双瞳孔在汹涌的本源之力影响下,泛起了一丝冰冷的暗金。
战士怒吼, 动用全身力量从禁锢的领域中使出战技。肌肉和骨头在强大的压制下蹦碎了,但最后还是打出了一道奔涌如洪水的刀光。
他想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这样就能越过受伤的近战,逃出灰门。
如果等铺天盖地的金雨淹没, 恐怕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中阶职业者他还能依靠阶级压制, 但面对同阶近乎无敌的加西亚,战士只听得见自己的领域摇摇欲坠发出的悲鸣, 以及无法揣测的恐怖能量。
这令他除了退却外再无其他想法。
方才和同伴一起在加西亚面前也坚持不了太久, 如今更是处于死亡界限的边缘。
然而最后希冀的刀光在金剑构成的火雨前脆弱不堪,在接触的刹那便被轻易吞没。战士大吼着迎着金光提刀而上,双眼中尽是绝望。
去死——!
逃跑的路线已被封锁,只能转身强行面对。
冲上去的威昂身影做着最后徒劳的挣扎, 加西亚无动于衷, 照耀天空的金色光芒毫不犹豫压落。
滔天威压降临位面, 会场成了血雨缤纷的末日,战士在刺眼夺目的金光前犹如微不足道的蚂蚁, 瞬间吞没。在将他剿灭的一瞬,半空再次恢复了平静, 那些金剑突兀消失, 仿佛蒙蒙中有人抹去了方才的动静。
阿芙拉感受到了与古龙相似的气息, 顿时震惊无比。
她惊疑不定望着半空中的青年,抬头与他对视,无数疑问在内心翻腾。
加西亚身为骑士却极少亲手使用武器,自从五年前的渎神眼怪后,阿芙拉很久没看过对方使用刀法战技的场景。
令人心悸的波动像极了在蛮荒远古见到的那头黄金古龙——难道加西亚也曾经窥探过莽荒古迹,记下了类似的秘法?
不,有可能是位面兑换的古代秘籍。
漫天利刃煞气惊天,却能感受到一股诡异的光明气息。那名高阶战士在正面相撞的一瞬间融化,甚至发不出一声惊恐的惨叫。
此刻位面万籁无声,只有血的气味和纯粹的死亡。
加西亚在灭杀战士后落在了阿芙拉前方,一把将陷在灰门里一动不动的女骑士扯了下来。见她面上的惊讶神情没有收敛,漆黑的眼珠子含着困惑和不解,看起来和平日的模样相差很远,不知为何感到好笑。
他的瞳色恢复了正常,一手揽住了女骑士的腰。
原本浪漫的动作因为最后展现的状态,看上去更像是一手扛起了一名伤者。阿芙拉头朝地面,快碰到自己的膝盖。
后背的正在愈合的伤口似乎破裂了,倒吸一口冷气。
女骑士不得不做出委婉的提醒:“加西亚大人……能别按着我的肋骨吗,它刚断没多久。”
尽管成功封锁了高阶职业者的去路,但毕竟在本源法则的领悟上差了不少火候,遭到了反噬。不止是肉体受损,因为体内魔素的絮乱,现在她甚至不敢动用魔力。
被这样对待,真的会感到不必要的额外疼痛。
加西亚闻言体贴地换了姿势,将骑士直接横抱着往灰门外走去。
长廊的路途中不时看见在血泊中昏睡的美丽女人和男人,虽然衣衫不整,但没有太大的损伤。
等待已久的后勤很快进了位面。
牧师挥动法杖,所有活着的人在送出去之前必须经受一次圣光洗礼,以确认不会有老鼠混在其中;医师们来回奔波,他们相较于牧师和法师更加偏向于木和水的属性,所以大多都是木质法杖;近战匆匆将更多的人打包扛到门口,有的双脚覆着巨大的脚镣铐,有的待在沉重的牢笼中。
大家都被扛着走,这让阿芙拉的心稍微好过了点。
但长廊上一眼望不见尽头的伤患——年幼的孩子和冰冻的尸体触目惊心。如果这里面有熟悉的人,不敢想象自己的心会发狂到什么程度。
女骑士的脸色又黑了下去。
后勤组显然都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恶事,一个个游刃有余。不过在看见躺在加西亚怀中一脸生无可恋的年轻女骑士的时候,不免感到惊讶。
他们并非都是宫廷的人,有的来自协会和神教,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势力。后勤占据着重要的组成部分,所以他们的任务通常是相通,一些人和宫廷的高阶骑士打过交道,他独来独往,强大自主——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和人组队。
加西亚调节着阿芙拉体内絮乱的魔素,引导它们归回原位。
战衣被卸了一部分,露出柔软修长的腰线,后腰上的巨大创口虽然止住了血,依旧触目惊心。医师施展了回复术,晶莹的绿光覆盖在模糊的血肉上,加快了修复速度。
这一切都在骑士的怀里进行,但丝毫没有旖旎的暧昧感。
事实上阿芙拉在经过刚才的战斗后,心里反而升起了一种对队友的惺惺相惜和敬佩,并再度深刻理解了加西亚大人有一张好脸却单身的原因。
作为同伴,加西亚是可靠的;而如果他是敌人,则会相当可怕。
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并不处于敌对的那方。正如加西亚所言,这个任务所需时间很短,仅仅只用了一晚。而且几乎以碾压的姿态,碾碎了这个至少运营了百年的地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