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的巨手收了回去, 时空本源再次流转, 方才一瞬所发生的似乎只是噩梦。
然而那道狭长的天空裂口像深渊般一直存在着, 昭示着噩梦的延续。
阿芙拉蓦然惊觉。裂隙之后有视线试图看破虚空与时空的裂缝。它不顾及跪伏于天际的青年,或者在地面膜拜的人族, 冷冷探究了过来。似乎在看她,似乎在透过她看着他人。
恐慌。
后背冒出了冷汗,身体微微颤抖。阿芙拉对时间系领域的知识一知半解,不清楚对方是否看穿了自己的所在。
但能明显感受到, 裂缝后的存在对地面生物的态度——未将这一切放在眼里的漫不经心。
没有蔑视, 也没有冷漠,只是一种不以为意的漠然。
好在那恐怖如实质的目光缓缓转走, 重新落在了他处——天空之上恭敬的青年身躯明显一震, 更加忠诚地垂下了头。
受到巨龙和青年战斗的波及,山脚下禁制完全摧毁了:建筑崩塌、尸横遍野。原本安详的城池成为了悲惨痛苦的修罗场。幼童的嚎哭与奄奄一息混杂一声,残余在绝望中的人们哀鸣恸哭。
他们跪倒在地,对被摧毁的神殿广场露出惊怒和悲恸、惶恐, 散发着面对灭顶之灾的恐惧。
断断续续的音节, 隐约重复着相同的字眼, 如泣如诉,在向天空中的存在祈求着什么。
然而没有回应。
让人心惊肉跳的沉默后, 跪拜在半空的青年忽然被群飞的雷火横劈。这位与古龙战斗时英武不凡的青年,在这轰鸣的巨雷下竟不敢升起半点反抗之力, 甚至没有调动任何防御手段, 直接被狂涌的惊雷撕裂, 从半空坠落。
他生命力极强,或者这银蛇般狂暴的霹雳终究手下留情。青年挣扎着起身,跪倒在砸出的坑中,不吭一声。硬生生扛下了惩戒。
死一般的寂静。
幸存的人们战战兢兢,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许久,裂痕中降落下一束光,照耀在了神殿前的地盘上。
因为地基轰然倒塌的神像缓缓浮起。在光的照耀中,无论广场还是神像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修复。那些被砸灭的生灵们永远死去了,新的广场重新建立——神殿前绵长的阶梯以及美丽圣洁的泉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重新将之塑造。
最终,庄严的神殿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俨然重现在阿芙拉面前。
随着神殿重生,光芒也随之消散。
神圣的力量消失,被束缚的法则也慢慢恢复活力。
天空的巨大裂隙开始消退弥合,分割的剖面像肉团般扭曲蠕动,黑不见底的倒挂深渊正在退散。根本不在乎山脚下几乎被夷为平地的炼狱。
光芒从乌云后穿透而出,将大地染上一片淡金的光亮;熙和的风拂过神殿广场,带走死亡的气息。
旁观者眼里,眼前的一切显得荒唐可笑:通体洁白的美丽神像垂眸,带着怜悯与慈悲,从容和镇定,注视着灾祸后的城池。
它耸立在神殿前,仿佛真神降临。
眼见裂隙漠不关心地缝合,幸存的人们反而虔诚地匍匐在地,再不见惊怕、错愕和惶恐,他们在废墟中面露欣慰,叩首敬拜;向着新神像顶礼膜拜,热泪盈眶。
嘴里念念有词,似在感激,也似乎在羞愧。
人族为神殿的损坏而惭愧、甚至顾不上同族人的死亡。
不是祈求救赎,而是在祈求神明的原谅。
这种不正常的狂热蔓延在古老城池的每一处,就算教派的那些从小洗脑的圣子圣女,恐怕也及不上这种超越了生死的信仰。
仿佛在血脉中刻下了绝对的忠诚,人族臣服于神明。
这处的时空终于开始崩塌,时空另一端的过客将这诡谲怪诞的夸张戏码收入眼底。在摇摇欲坠的某段时空中瞪大了眸子,感受到颠覆想象的残忍和荒诞。
不知道怎么醒过来了。
仿佛只是昏睡了一夜。醒来时,天色并没有变化。
群星静谧,夜幕深沉。指骨掉落在地上,变得有些黯淡。在过去所停留的时间似乎只是转瞬即逝的梦境,梦碎了,一切重回时间法则的掌控之下。
阿芙拉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时间的可怕。
浴火重生的原始氏族,掌控法则的古龙与青年,以及超越时空本源的至高一掌——她可以肯定,有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对强者,通过跳板窥探到了诸神黄昏前的某些秘密。
那一掌的主人,八成是古神中某位至高神明。
丹加环大陆流传着诸神黄昏的传说:无敌的古神死在了浩劫里,神的乐园堕入了寰宇深渊,不复存在。
但仔细想想。
既然已然超越法则,只靠一手便轻易泯灭掉古龙的神祗。让他们泯灭的劫难究竟是什么。古神们难道不会扭转时空,不能时光迁移,就眼睁睁等待着浩劫降临?而世界复苏后的新神又是怎样的存在,为何选择退居幕后,不再随意现身。
为何神明陨落了,丹加环大陆却存留;为何历史成为了传说,再无人问津?
诸多问题犹如潮水在脑海中翻腾不休,心中充满疑云却毫无头绪。
阿芙拉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将这些抛在脑后——尽管荒古的经历很是惊人,但都成了过往云烟。探寻历史确实令人着迷,现在最重要的却是职业者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