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再给你们好好排座位。尤其是那些不听讲,不认真的人,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学习成绩好的人,也不要坐到后排就和他们玩起来。学习是你们自己的事。”
趴在后排画画的图安被班主任着重盯了一眼。接收到这个目光的图安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用铅笔在课桌上画大大小小的圆圈和三角形困住那只早上被他捉住的蜘蛛。原本腿脚细长动作敏捷的节肢动物现在被迷惑了,小心翼翼触碰四周的形状,吐出一层又一层的蛛丝来裹住自己。白丝慢慢覆盖上蜘蛛的身体,几分钟后,它就在自己的杰作下动弹不得,在课桌上变成一只怪异的茧。
“哈哈。”
图安不自觉笑出声来。这下被班主任抓到了把柄,她立马走过来,问课桌上有什么好玩的。
“没。”
衣兜里的那只手攥着蜘蛛茧,图安望着桌面,想像着吊灯突然砸下来,削掉面前那个人的脑袋,血溅四壁。
仿佛是应了这个内心想法,图安和班主任头上的吊灯凄惨地吱嘎一声,灰尘簌簌而下。
班主任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怀疑地又看看正在微笑的图安,决定把这归咎于吊灯质量问题:
“去外面罚站。大家读书。”
教室里呀呀读书声淹没了吊灯左右摇晃的声音。图安走出去时,每个人都在书本背后望着他,包括殷小朵。
室外风雨凝重,图安靠着墙壁站立,不用闭眼也能感觉到阿努比斯就在附近。食尸者的存在太过于显眼,即使是暴雨也掩盖不了。找了一会,他果然在附近的树枝上发现了阿努比斯的两只眼睛。
与此同时,蹲在树上的阿努比斯也在想着为什么自己要守在这。他不怎么怕雨,反正抖抖就完事了,但是今天第六感却总是在提醒他警觉起来。这是食尸者的生存技能之一:在危险靠近的时候提前找到藏身之处。
有什么好怕的呢?附近根本闻不到可能存在的敌人的味道。如果敌人是一千个小学生的话。
“有什么事吗?”
他打手势给图安。
“没有。”
图安摇头。
那就应该没事了。阿努比斯在树上换了个姿势,把头藏在翅膀里,美美地睡了一觉。吃饱后终于可以伸展出翅膀来的安全感是任何事都难以比拟的。很久之前,他还可以吃个半饱的时候,就经常在等待食物的过程中睡上一觉,用翅膀遮风挡雨。那时他们的巢穴就在市区湖中岛的老旧工厂里,还未腐烂的空中建筑被他们改造成了食品储存的地方和栖息的地方,从上往下看,是日渐被荒草淹没的人类生产标语,飞扬的铁锈,还有累累尸骨……
阿努比斯被梦中的红色惊醒。
望望四周,小学的放学铃声响过了第二遍,雨滴时不时从树叶间落下来几颗,但是地面上的水洼已经干透了。他收起翅膀,锁定主人的方向后就半跳半走着追过去,紧跟其后:
“我可看见你今天想对老师干什么了。”
“那又怎么样。”
图安把书包甩给他,一点没有后怕的样子。阿努比斯恨不得敲他的头:
“别杀人。人类有专门对付我们的部门,能把你脑袋拧下来当豆腐脑喝。”
“我可没杀人,是吊灯的问题。”
“总之别干就对了。”
在树上睡太久,阿努比斯不得不动手把自己的脖子扶正过来。两人走出教学楼,还没走多远,身后“砰”的巨响让他俩不得不回头。
还没回头,阿努比斯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死人。”
漂亮的花砖地上,图安的班主任就横躺在两人刚刚走过的地方,血从她的口中,鼻子里,胸前汩汩涌出,让她像刚刚洗了个血水澡。天气太冷,热乎的血在冒出白雾,腥味翻滚,阿努比斯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假装震惊。图安说不上震惊也说不上意料之中,还在凝视着地上那具尸体,直到阿努比斯拉他离开,才转身向外走去。学生们都在尖叫逃跑,学校门口很快就被看热闹的观众围满,出现了平时看不到的盛况。
走到没人的地方,阿努比斯松开他:
“你干的?”
“你觉得我会让她跳楼自杀吗?”
图安原本是想恼火的讥笑一番的,但不太成功。两人抬起头,似乎都已经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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