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便是季若微的生日，早就跟季若微约好一起吃饭，连璨提早一小时到达了预定的餐厅，他唤来服务生，“等我抬手的时候麻烦把花送上来。”

服务生：“连先生您放心，我们这边会提前准备好的。”

连璨神情愉悦的翻看着菜单，他用手指敲敲桌子，每隔五分钟就要看一次手表。

五点五十分的时候季若微提前到了，连璨定的这个位置很好，往外看去就是后海，此时海面一片平静，显得温柔缱绻。他冲季若微笑了一下，季若微便朝着他走来。

像是少年时的每一次走来。

慌乱感在瞬间上涌。

他压制住了那股莫名的情绪，亲手为季若微拉开椅子，笑容甜蜜，“真高兴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这个生日。”

本来只是平淡的一句话，这一刻却像一根细细的针般直接扎在了季若微的心口上，他的唇角翘了翘，笑意却没有蔓延到眼睛里。

他们点了一些食物，要了一瓶酒，连璨问季若微要不要喝，季若微刚要拒绝，连璨却直接往他的杯中倒了酒。

看着红色的酒液，季若微动也没动。明明是他的生日，他却显得比任何人都要平静，仿佛是一个旁观者。

耳边是舒缓的钢琴曲，是连璨特地为他挑的曲子。连璨说着一个又一个话题，配合着生动的表情和温柔的声线，很容易吸引到别人，周围有女服务生偷偷往这边看。

季若微听见连璨有些委屈的说：“你不喜欢这家餐厅吗？”

季若微说：“我很喜欢。”

连璨望着他，“但是你看起来并不感兴趣。”

季若微：“并没有，只是因为工作太忙，我有些累了。”

连璨一下子来了精神，“既然累的话那我们先去楼上吧。”

“去楼上”三个字听起来简单，但是其中蕴含的深意季若微不是不知道。

“这就不.......”

连璨已经站了起来，他说：“我有话跟你说。”

他目光深沉，方才的甜蜜一扫而光，他注视着季若微：“我有话跟你说。”

连璨定的是情侣套房，床上还摆着无数的玫瑰花瓣，一把掀开被子把花瓣抖落在地，连璨直接去了浴室洗澡。

季若微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是七点。焦躁感来的急促而猛烈，他揉了揉眉心，感到身心俱疲。

微信响了一声，打开后发现果然是何颂，对方祝他生日快乐，后面还跟了小蛋糕和笑脸。

他盯着那句“生日快乐”，感觉心脏跳动的节奏一下一下的变慢了，像是陷入了温暖的巢穴，又像是躺在春天的原野上，周遭都是明亮而温暖的。他可以长睡不醒，身边总有人相伴，总有人会在某一刻把他叫醒。

他回忆起刚知道自己失忆的那一天，晚上他跑到A大找何颂，何颂看见他的时候眼睛立即红了。

明明他没有经历过那些事，他却表现得比谁都难过。

何颂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回寝室，似乎把他当成了什么易碎品，连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

明明看出自己的不对劲，但是何颂并没有多问，他用理性和克制给了季若微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就算季若微想要暂时分开，他也选择了无条件同意。

他把决定权给了季若微，把折磨和煎熬留给了自己。

就算是在生日这样重要的一天，何颂同样尊重季若微的意志，让季若微跟连璨一起吃饭，而自己在公寓等待。

这样温柔沉重的感情是爱，温柔是季若微的，沉重是何颂的。季若微忽然很想念何颂的怀抱，干燥又温暖，让他想到了春日的朗朗晴空。

他缓缓的吐着气，像是把身体里的浊气全部排了出来。他转过身，看见了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的连璨。

连璨换上一套新的西装，头发也被打理过，他捧着玫瑰花，目光郑重。

季若微往前走了一步，他说：“我要走了。”

连璨眼睛里的光几乎立刻就熄灭了，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季若微，过了很久，他问：“你已经想清楚了？”

季若微垂眸，而后视线变得坚决起来，他说：“是。”

那个字被吐出的时候连璨感受到了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朝他袭来，他甚至快要拿不住手中的花。他已经摇摇欲坠，但是目光却是清醒的。

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但是季若微的种种表现却骗不了人。

他下意识的回避、没有情绪的眼神、细微的动作全部暴露在连璨的眼下，过了八年，隔了漫长的时间与空间，季若微的回忆里还有他的位置，但是季若微的心里早就被另一个人填满了。

季若微可能一时间没发现这个事实，但是连璨却发现了，他足够了解季若微。

连璨摇了摇头，说：“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他太过自信，然而有些既定事实又怎是凭他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或许在八年前他离开的那一刻，事情便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我感到很抱歉。”这是季若微唯一能说的。

他隔着玫瑰花抱了一下连璨，“连璨，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