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沅湘道:“就在府中。”
“有人作证?”
“无人作证。”
“好,”我点点头,拿起剑便走向门外,“那就叨扰了,秋公子。”
秋沅湘拉住我,皱眉问道:“你去哪儿?”
我甩开他:“提审。”
他再次抓住我,把我按在墙上:“审谁?”
“令堂!”
“你在生气?”他加大手上的力度,制止了我所有的动作,“你不能去。天色已晚,真正的凶手可能已经布好陷阱,等着你主动跳下去。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万一着了他们的道被人袭击,那就……”
“那就怎样?被捅死吗?”我扣住他的肩,一个发力将他贯在墙上,剑出鞘三寸,紧紧抵在他的脖子上,“我去审案,你为何总是阻拦我?昨夜,你为何拦我去那神庙,为何你刚走,长缨就出现了。你被刺伤后,为何又一再阻我回城外查看?”
“还有……”我将向前推进几分,剑锋划过他的脖颈,留下一丝鲜红,“长缨一贯用刀,为何偏偏用剑去刺杀你?难道他算好了你会进神庙扰他好事,所以特意准备一把剑留着杀你?那你还真是得天厚爱!”
“你……”秋沅湘靠着墙,冷汗顺着苍白的脸滑落下来。昨夜的伤还未愈合,刚才那么一拉扯,伤口又崩坏了,白净的长袍晕出一块深深的血印。
我松开手,把剑收了起来。秋沅湘半跪在地上,捂着心口不住地咳嗽。
“将军…将军若是怀疑我,那就派人看管我便是…”他抬起头,有些艰难地呼吸着,“家母久病,身子弱,万不可在半夜被人惊扰,还望将军体谅。明日,将军押上我,一同前往秋府审案。这样,可好?”
“那便听你一言,反正贵府里外都是本将军的人,哪怕令堂要吃药,也得先让我知道。”我回到床上,把帐子放了下来,“来人,带秋公子下去,严加看管!”
“是!”
房门被关上,隐约可听见几句脏话和秋沅湘的咳嗽声。
我坐在床上,睡意全无。
秋冥昭的惨死,既在我意料之中,却又令我十分意外。
他早晚会死,即使长缨现在答应我不动他,将来也一定会找个借口杀了秋冥昭。
野狼的话不可信,这个我是知道的。
我之所以向长缨提出这个要求,只是为了给自己提供时间而已。
可令我意外的是,秋冥昭,居然是被我一剑捅死的。
我的眼睛没有问题,甚至比常人还好。昨夜杀了“武士”之后,我是直接挑开他的面具的。那面具粘在他的脸上,一撕就把脸皮给扯下来了。那死人的脸虽然毁了大半,但我仍旧认出他是谁了。直到今天在神像后看见那具尸体,就更加确定我昨晚杀的,就是秋冥昭。
现在这种情况对我来说十分不利,因为我知道秋沅湘的母亲是清白的,就算我再怎么审,也不可能把白的审成黑的。
我闭上了眼。
今晚我太冲动了。我不该叫人把秋沅湘抓起来,而是应该让他乖乖回去孝敬他母亲。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去向齐桀请命免了这次审案。刺杀朝廷官员可是大罪,应该交由刑部处理。况且齐桀只是让我探查秦扬灵身死一案,并未让我查别的案子,既然如此,那我大可放挑子不干。先前我已经推出秋冥昭可能就是杀害秦扬灵的凶手,那么这一切就很好办了。
死人不需要说话。我只需随便拟几条证据交给齐桀,就能了解这桩案子,反正秋冥昭已经死了,齐桀也没办法去亲自问他。
至于剩下的问题……
我又想起了秋沅湘。
他仍旧很可疑。方才与他争吵时太冲动,没能静下心来细想。现在回忆起来,秋沅湘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深意的。
一开始秋冥昭失踪时,他就不希望我去找人,而且他还说出“九嶷兄得了谁的承诺”这种话,那就说明他不但知道长缨来找过我,还知道我向长缨提出“不能杀秋冥昭”这一要求。
或许,秋沅湘和长缨是一伙的,亦或者,他就是长缨。
但我又想不通他与长缨之间的联系。若他与长缨是一路的,那么他有何理由要借别人的手,来攻打整个大亚?若他是长缨,秋冥昭又为何会留他在身边这么多年?总不能说是秋冥昭自愿替边月国主养儿子,我可不信他这么好心。
还有后来我去神庙找人,秋沅湘不让我进庙的原因应该就是,秋冥昭当时就被藏在庙里的某个地方,他们原本是打算把秋冥昭带到别的地方杀死,但由于我的出现,他们的计划被打乱,所以临时改变行动,由我杀了秋冥昭,又顺势在祭祀上引起骚乱。
我倒在床上,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怪不得长缨之前会提醒我,让我“保护好秋冥昭,别让他死了”。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唉……冲动害人……
明天一早就去秋府审人,我也并不打算细审,毕竟凶手不是秋夫人,而且断指刚到第三根,说明长缨的杀人计划还在继续。
但我不想管了。
我只想把自己手上的血擦干净,别让人怀疑到我头上来。
我摸到枕头下面,轻轻按了按那个准备好的小纸包。
刚才有一瞬间,我冒出一个想法。
要是秋沅湘的母亲,现在忽然死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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