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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阳生春又来(5)(2/2)

玉尘飞心性算得上冷定,这是他头一回那么没把握。

他见沈劲松握拳紧紧攥住被褥,便递过自己的手,要他来握,也好分担些痛苦。可惜沈劲松不是手如柔荑的小矫妻,可以柔情万种地牵着夫君,齐心协力共谱浪漫恋曲。他手上没个轻重的,生怕一不当心把玉尘飞的骨头捏碎……

玉尘飞不管,手还固执悬着,沈劲松苦笑着与他十指相扣,心头一软,肚子却仿佛更痛了些。原来一个人强撑着尚可,被玉尘飞安慰一番反而要作妖了。

再痛起来连他也无暇他顾了,又痛了足三个时辰,天早已亮了,帐内依旧炉火旺盛密不透风,沈劲松汗不知道出了几轮,痛得狠了也哼哼两声,像梦呓似的,但到底没有力竭,仍然强撑着使劲。

中间他有一阵短暂的晕迷,一点冰凉砸在脸颊上,睁开眼就见玉尘飞抵着他的额头,眼底含泪,无助脆弱极了。沈劲松要死要活时还是分神想:美人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的……他的小飞怎么又哭了,他想要伸手帮他擦擦眼泪,却已没力气抬起手了。

他听见玉尘飞轻声唤道:“沈郎……”玉尘飞喉咙受伤,再也发不出连贯的音节,嘶哑的气息宛如坏掉的笛子。这一声沈郎与其说是声音的传递,倒不如说是记忆的复来。

卢陵也想大哭,完蛋了,按理说宫口已经全开了,这样还是生不下来,大概是胎位不正了。

再煎熬了一时辰,卢陵硬着头皮,细若蚊蝇道:“老朽带了撑钩,到时……钩出来。”他将血腥的具体操作含糊带过了,俗语谓产婆常带钩,若真的遇见难产,保大时便用钩称把婴尸剪成碎肉块后钩出来。他说完就一骨碌跪倒了,正眼也不敢敲玉尘飞。他亦知这法子丧尽天良,可总比一尸两命强上些。

玉尘飞呆望着帐角,他通宵没睡,眼里血丝弥漫,那样子本是有些狰狞的,但他的眼神实在太迷茫,如雪后一片茫茫天地。相较雷霆震怒,更似木然的疲倦,这疲倦并非仅仅源于今夜变故,而是一生翻覆命运的累积,他已经被折腾太多回了,继而产生了一切既有的都将失去的预感——那场覆压苍生的大雪终于还是落下了。

他面无表情地点头,因为取舍之间太过平静,在旁人看来便极是冷酷了。

沈劲松拽着他的手猛地使劲,他如梦初醒地眨了眨眼,低下头去看他。前一刻还自诩铁石心肠,可乍见他憔悴的面容,又立即现出慌张和恐惧的神态,不忍地避开视线。

沈劲松微微摇头,慢慢道:“……刀。”

玉尘飞还没明白,卢陵就先倒吸一口冷气。

产婆不仅带钩,还带刀。若是丈夫选择保小时便把产妇肚子剖开取婴,此计可谓九死一生,紧要关头时敢行此险招的寥寥无几。卢陵本来对剖宫取婴之事守口如瓶,既是因为他往日便见玉尘飞极宠爱沈劲松,料想他做不出舍大保小的买卖;更是因为若是保大,这婴儿必死无疑,原也怨不到他头上,若是保小,这大的要是死了,可得怪他卢陵医术不精草菅人命。

卢陵赶紧窸窸窣窣地冲玉尘飞一通交代,尤其强调此举何等凶险。玉尘飞听罢便摇头,绝不肯应他。

沈劲松一点点拽低他的袖子,此时也没有多大力气了,全凭玉尘飞心领神会地俯**,凑近他面庞。

沈劲松低声道:“我死不了的……”他皱眉急喘,痛极了就微弓起背。玉尘飞将他揽进怀里,他将额头抵在玉尘飞肩头,熬过一阵后再开口,已明显更虚弱轻微:“我怎么舍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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