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琉璃等一干丫鬟,齐齐进来向贾母贺喜。
人逢喜事精神爽,贾母的身子三两日的功夫即见大安了,这一日天气好,到园中走了一遭,鸳鸯苦劝着,才回了屋中,却不想,到了晚间,贾母便发起热来。
贾赦贾政等心知不好,命贾琏去问贾谨的意思,老太太病沉,七哥儿,宝玉,环儿该命人唤回府中。
贾琏来请贾谨示下,贾谨微微一叹,出了会神,方道:“到林家把史家表妹接来,七哥不能离开北关,大哥儿大姐儿在是一样的,宝玉,至今未有音讯传来,环儿在郊外派人接回来。”
贾琏抹了把泪,依言退下,自去外头吩咐人办理不提。
贾谨看着摇曳不定的烛影,眼中微润,手中握着的书信,被攥紧成团,他年少时,曾祖母尚在,而今祖母也要去了。
贾谨轻叹一声,起身到房中来,黛玉听闻贾母不好,心中明了,悲恸不能自持,涟漪劝了许久,喝了几口安神的汤药,睡得极不安稳,眼泪一滴滴的落在罗巾上。
不多时,打湿了罗巾,绝美的脸颊上凄苦哀痛之意,沉重昭彰,贾谨用指腹慢慢拭去黛玉的泪,黛玉悠悠转醒,颤声的问:“大哥哥。”
贾谨温声道:“别慌,没事,祖母用了药歇下了。”
黛玉默默垂泪不语,贾谨轻叹方道:“玉儿,祖母最放不下你,你要顾念自己的身子。”
贾谨扶起黛玉,由她靠在自个肩上,黛玉过了会子才说:“大哥哥,我明白,可我还是希望老祖宗长命百岁。”
贾谨心中谓叹,如玉儿之洒脱,对祖母亦是牵挂不舍,发俗人挽亲之言。
稍倾,贾谨方慢慢开口道:“玉儿,你知道,我较你年长。”
话未说完,黛玉抚帕掩住了贾谨的唇,摇了摇头,清眸中满是悲切仓皇,急声道;“不要说,我不想听。”
贾谨长叹,摸了摸黛玉的鬓发,微微颔首,应了声好。
晚间,贾母的精神略好了些,邢夫人贾赦贾政皆在屋内侍奉,贾谨偕黛玉到了,两府众人正等在外头,一齐进来。
贾母要茶,黛玉亲自斟了一盅,递予贾谨。
贾谨接过双手奉予贾母,贾母看了他一会,方叹道:“谨儿,你能回来,我这半辈子的徒留亦是值了,待到地下,我也有颜面见老太爷。”
贾谨眼中泪光闪烁,贾母又看了看黛玉,唤她上前,黛玉伤心太过,声中掩不住酸涩,轻轻唤了一声:“外祖母。”
贾母欣慰一笑,握着黛玉的手,叹道:“玉儿,不要为我伤心,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贾政泣道:“母亲何出不详之语。”
贾母洒脱一笑,道:“我经的事比你们多的多,也没什么稀罕的。”
贾母说完,又对黛玉道:“玉儿,好生保重自个,你若有闪失,我即便到了地府也不能安心呐!”
黛玉忍着悲痛,福身应了,泪眼婆娑,只觉身子发软,头晕眼花,竟撑不住了,贾谨忙将黛玉扶到一旁坐下,过了会子才好了些。
贾母慢慢喝了盅茶,打眼在地下寻了一圈,唤贾兰大哥儿大姐儿巧姐上前,仔细瞧了一瞧,又命鸳鸯将准备好的东西送上。
贾母方对贾兰道:“兰哥儿,你母亲不容易,日后好生孝顺她。”
贾兰含泪应了,叩了三个头,贾母摸了摸大姐儿的头,见她哭的和花脸猫似的,心中怜爱无限,刮了刮她的小脸,笑眯眯的说;“大姐儿,日后搬到你叔母院里去,替曾祖母好好看着你叔母。”
大姐儿哭哭啼啼的道了声好,贾母看着大哥儿,赞许道:“安哥儿,你是最懂事的,曾祖母最放心。”
大哥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贾母又安慰了一番巧姐儿,打量周遭,叹道:“我最放不下那个孽障,偏又不得见,真是冤孽。”
贾母又命鸳鸯珍珠将给两府众人的东西分派完毕,外面传来喧哗声,湘云哭喊的声音,迎春和湘云两个俱是大腹便便,艰难的走了进来。
贾母的眼已是将阖未阖之际,挺着一口气,勉强对迎春和湘云笑了笑,闭上了双眼,慈爱的面容,仍带着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鸳鸯颤着手探了探鼻息,怔怔的说:“老太太归天了。”
底下众人失声痛哭,荣府悲感震天,两府哀凄不绝,黛玉的悲痛再压抑不住,身子一软,竟倒了下去,屋内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