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时日,尤二姐过的不好,那商户家里头有两个厉害的妾室,先头的原配就是被她们整没的,尤二姐软弱,拿捏不住,回来讨老娘的主意,尤三姐大闹两回,又抬出宁府,那俩妾室气焰萎了,待见不到动静,又开始闹腾,尤三姐腻歪了,两个便宜姐夫都没用,尤三姐拿剑划了两个小蹄子的脸蛋,才算完,惹了事,少不得吃官司,尤老娘来求尤氏,尤氏一介妇道人家,外头家里的事,都由韩如意管着,她又有县主的名份,她不肯,谁敢逼她不成。
沾上这窝囊的事,别提多闹心了,还是韩如意有办法,先找了两人娘家,赏了钱银,命她们撤状,尤三姐这才从监牢出来,尤老娘带着尤三姐来见尤氏,尤氏哪里肯见,她算是明白了,娘家不给她作脸,反给她添堵,到头来,又矮了韩如意一头,本就低人好几等,愈发抬不起头,积郁成疾,韩如意细心伺疾,尤氏感动的无以复加,自此再不理尤家,一心指望韩如意贾蓉过活。
韩如意唯有不顺的是肚皮,小一年的时光,贾蓉也不大去丫头房中,韩如意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甭说尤氏,贾母都有些心急,她老人家都怀疑是贾蓉的身子骨不好,巴巴打发小夫妻到李院正府去了一趟,李院正却说两人都好,想来子嗣须看天意,贾母尤氏无法,只得细心照顾两人的身子。
且说今日出行,韩如意安排的无有不妥,到了清心庵,上过香,见过清仪师太,见礼叙话,不待赘言,贾母率一行人急匆匆到黛玉院落来。
长辈姐妹相见,自是无不挥泪洒袖,贾母更是老泪纵横,哪管皇命不皇命,黛玉瘦的颊骨脱了相,厚重脂粉尚遮不住憔悴面容,贾母怎能不伤心。
见贾母难过,黛玉亦是泪眼汪汪,祖孙二人险抱头痛哭,幸而众人在旁劝着,贾母的泪方止住了,不然,又能如何,此处是庵院,哭声震天,传到帝王耳朵里,臣下,就是不服也得忍着,忍出血泪,悲断肝肠也得忍,因为皇权至高无上,不容挑衅。
天音阁地方小,贾母的身份出门又是声势浩荡,人自然少不得,门外站满了下人,贾母不便久留,殷勤叮嘱黛玉,大小事宜,保重身子之语,人多口杂,贾母欲言又止,也只是再三叮嘱罢了。
起身时,韩如意眼前发黑,身子一晃,仆妇连忙搀住了,黛玉忙命将韩如意扶到床上,又打发人请庵中女医来,贾母牵着黛玉的手,见黛玉处事不慌,行事有度,贾母颇感欣慰,愁云惨雾的悲痛略轻了些。
庵中女医急匆匆赶来,再三把脉,面上似有凝重之色,众人一惊,尤氏忍不住道:“请问女医,县主可有大碍。”
女医笑道:“无碍,贺喜,县主有孕了。”
尤氏笑的合不拢嘴,又想到贾母,忙将笑收了,邢夫人劝道:“老太太,当真是大喜事,再过些时日,大姑娘也该回府了,老太太,您就放心罢。”
贾母紧紧抓着黛玉的手,笑道:“正是难得的喜事,嘱咐下头人细心服侍,必要当心身子才是最要紧。”
黛玉璨然一笑,偕三春向尤氏贺喜,屋内方才的悲伤氛围,如昙花一现,消失于无影无踪,被喜悦的气氛覆盖。
韩如意悠悠转醒,贾母自是要上前说两句话,以作宽慰,趁此时机,探春借机将黛玉拉至一旁,踌躇片刻道:“林姐姐,有件事你应该知道,不要着急,义学沾染了人命官司,有个贫困学子,饥困潦倒,卒于义学内,大哥哥派我和黄管事,前去处理,已经妥当了。”
黛玉微惊,心中却未有太多波澜,大哥哥说的越通透,黛玉的理解越深,经孙家一事,生死已没有了惊慌的必要,义学开着,大哥哥在朝一日,阴私算计总不会少。
黛玉点了点头,示意知晓,此时不便多言,只轻声道:“事情经过,烦妹妹写信告知我。”
探春的脸颊有一丝红意,若隐若现,微微低头应了,只可惜此时的黛玉正望贾母处,并未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