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向声响处略走两步,贾谨忽住了步脚,沈三七疑惑看了贾谨一眼,贾谨挑眉,向前示意,素色月白锦缎裙角飘荡,沈三七回过味来,笑与贾谨走远了。
涟漪听到两位大爷走远了,长长出了口气,问黛玉道:“姑娘,我们躲什么。”
黛玉小脸发烫,耳根处红透了,她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听到七大哥哥与大哥哥谈话,原要上前请安,却听到大哥哥剖析自身之语,一时慌了手脚,才拉着涟漪藏在墙角。
黛玉攥的帕子紧紧的,不自觉拧动,懊恼此举失了大家仪态,可是,难道要拜会两位大哥哥,谁想到,这么赶巧,略住了住脚,正要往院里去,不留心听到了。
涟漪见黛玉恍惚,忙拉着黛玉回到院中,黛玉自用膳到晚间,皆是心神不宁,她从来不知道大哥哥对于男女之事,竟是这样的态度,难怪对世人冷淡,大哥哥对她是极好的。可是,那是一种责任,是没有烟火气息的好,就像是个冰雪堆出的人。
此刻,黛玉忽然明白了,大哥哥是没有感情的,这并不是城府修养使然,而是发自本心,他对众人态度平淡,缘于他的本性,为什么,从前没有发现呢?黛玉握紧了手中的书,因为,对待姐妹的责任,使人混淆了,唉,黛玉忽觉得大哥哥充满怜悯,可悲可泣,涟漪奉茶,打断了黛玉的思绪,黛玉暗啐自个,胡思乱想什么,暂且压下了思绪。
沈三七贾谨两人走了段路,沈三七微叹了口气,对贾谨道:“谨儿,人常言说少年夫妻老来伴,父母子女皆会离开我们,知己手足也有自身的生活,能和你相伴一生,携手白头到老的唯有你的妻子,成婚并不只是为了繁衍后嗣,权柄功名,富贵荣华也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感情却永远存在心底,富贵易求,荣华唾手,唯有真心真意,纵有黄金万两也能换,当一个女子与你非骨血之亲,却肯爱你如生命,到那时,你才会理解此中真谛。”
沈三七微微轻叹,可惜他明白太晚了,早先不懂珍惜和娘,只知相敬如宾,便不算失礼,和娘逝后,才懂和娘的真心。
贾谨若有所思,脸色却愈发淡淡,他对儿女情长委实兴趣不大,当一个人背负的期望太过沉重,封闭隐藏自己是才是最好的决定。
很快就到了贾母定下的日子,贾母坐着软轿在园内巡视了一圈,因诸事俱备,摆宴定在了大观殿,那下头两间小院,倒也周正,待饭食过后,再到园中略逛逛,贾母省察一番,心中十分满意。
巳时过后,宾客女眷络绎不绝,先来的是王子腾夫人,王子腾夫人出身齐国公陈家,三十余岁,面容姣好,举手投足带着淡淡的典雅,开口说话又透着股爽利,进了屋笑道:“老夫人,多日未见,愈发硬朗。”
贾母笑道:“哪还有什么硬朗,全倚着儿孙孝顺罢了。”
贾母看似随意,王子腾夫人自然知晓贾母未竟之意,故作未察,忙陪笑道:“老夫人的福气,我们羡慕也求不来。”
这时保龄候夫人并薛姨妈到了,两人先向贾母请了安,众人皆是相熟寒暄见礼,无须多言。
自此,不间断陆续有各府太太夫人亲临,贾母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微叹,果然府中要有子弟支撑,不然,往年哪见这般盛景。
贾母帖子下的皆是故交旧亲,又兼门生子弟,今儿倒来了不少眼生的,老练如贾母许多女眷都不认得。
这也不出奇,贾谨初涉朝堂,来势汹汹,锐利逼人,直面皇子也不肯退让,偏生这位贾学士又极受帝王宠信,听说贾府贺园新宴,凡是能扯着关系的,七拐八绕的都跟着来了。
各厢见礼毕,贾母请众人至园中,才到大观楼落座喝了杯茶,小丫鬟飞腿来报,北静太妃南安王妃到了,贾母微惊,北静太妃已极少出门,怎么今日过来?
不及多想,贾母等至大门亲迎,远远望见一位宫装素缎的中年妇人,携手一位丰润妇人走来,身后跟着丫鬟女官嬷嬷等。
贾母忙欠身请安,北静太妃忙打发嬷嬷搀住,笑道:“我久不出门,近来天好,听说府上修了个园子,特来叨扰。”
贾母忙笑称不敢,再向南安王妃见礼过,诸人原欲进园,此时,却听人报安宁夫人,李夫人到,“咦”众人来了兴致,京中李府不少,有名有姓颇有几家,难道这位是蜀中李家,次辅大人家不成?
贾母恭请北静太妃入园,北静太妃笑道:“老夫人不必忙,我也许久未见安宁了。”贾母笑着应了。
没多时,安宁夫人着大红贡缎常服,裙摆绣着牡丹鸾凤,安宁夫人素来神色淡淡,别具威严,众人经不住安宁夫人锋利的眸光,忙错开眼去,欠身对安宁夫人问安,安宁夫人免礼,众人起身。
再看安宁夫人身畔的贵夫人,正是李夫人,只见这位李夫人眉目温婉,秀气雅致,举手抬足颇有气度,着了绛紫绮云裙,梳着望仙鬓,嵌了碧玉翠布摇。
众人笑着见礼,李夫人回礼,与众人寒暄,这时不知谁抽了口气,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李夫人的两位闺秀,应是李家的千金,众人顿时怔了,只见那位李家大姑娘,花容月貌,肤若凝脂,晶莹剔透,穿着散花水雾绿草长裙,发上挽着随云髻,只简单略饰珠翠,青丝如墨染,映着日光,仿佛仙子下凡。
众人皆是见惯世面的,却从来不曾见过如此美人,尽皆愣了,贾母忙出言请诸位入园,众人这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