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次辅见贾谨神游天外,陛下伫立身侧竟浑然不觉,李次辅轻咳声,贾谨回神,转头却见楚成帝含笑看着他。
贾谨连忙躬身请罪,楚成帝并不引以为杵,笑着命众人起身,贾谨起身才发现,楚成帝后面站着两位着明黄服饰的公子,一位浓眉大眼,身姿雄伟,着明黄服饰,系着龙服腰带,年岁而立上下。
太、祖秉性节俭,愈是身份不凡,衣着愈是朴素,贾谨略扫另一位,只见那位穿明色皇子服,腰间绦带束着蟠玉,束着翡翠冠,光华溢彩,贵气非凡,这位皇子的长相,贾谨心中微微拧眉,俊秀姿容,桃花眼上挑,向贾谨斜睨望来,神色轻佻。
见贾谨看来,这位皇子更是做了一个挑逗的姿态,贾谨冷哼声,男生女相,移开了目光,见贾谨神色冷漠,那人笑意愈发加深。
楚成帝语气轻快,甚而带着不加掩饰的亲昵,楚成帝笑道:“这是太子,这是二皇子,贾学士还未见过。”
贾谨忙对两位皇子躬身问礼,太子笑着扶贾谨起身,端的是一派宽和,礼贤下士的储君作态,太子笑道:“不必多礼,贾学士请起。”
贾谨直道不敢,谢过太子,贾谨复又向二皇子行礼,二皇子直勾勾的打量贾谨,轻笑道:“父皇赞贾学士不苟言笑,大有端穆之风,依儿臣看,贾学士的风姿颇有韵味,倒有几分徐公的英容。”
呵呵,文武厅的臣子呆若目鸡,当场傻眼,早听闻二皇子风流不羁,男女不素,却没想到胆大包天至此,当着陛下的面调戏贾家的大学士。
贾谨脸色铁青,楚成帝大喝声,命二皇子住嘴,众人的眼光全部聚集在贾谨的身上,被皇子当众调戏,贾谨自认身正影斜,无谓悠悠之口,这会子也被二皇子气的青筋直跳。
贾谨冷笑声,高声对二皇子道:“贾某粗俗之辈,不及二皇子举止典雅,面如凝姿,颇有魏晋士子风流之采,犹如潘安临世。”
在座的大臣的眼珠子落了一地,震惊的无以复加,一个比一个狠,二皇子说贾大学士风韵好,暗讽他是个小倌,咱这位同仁贾大学士呢更狠,陛下打圆场,都不肯轻恕二皇子,一句典雅,典雅能用来形容男儿吗?更甭论皇子了,这还不算完,面如凝姿,几个意思?还有魏晋之风流,魏晋多产娘娘腔,欺负我们看不懂古文吗?
最后一句潘安在世,听着像好话,呵,我们敢打包票,搁这说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这位贾学士看来真不是妄臣之流,就凭当着人亲爹怼人儿子的勇气,就不是个逢迎谄媚的性子,何况人亲爹可是当今,大楚的帝王,天下万民之主,在场大臣忍不住纳闷,这位贾学士的骨气是汉白石铸的么,半点委屈受不得,这厮也太强硬了,看来贾家今日八成要折。
众人默默在心中为贾谨点了根蜡烛,却见贾谨话毕跪倒在地,口中悲痛道:“臣无状,臣多思多虑,误以为二皇子对臣有不堪之言,臣乃孔孟子弟,不敢折辱儒生风骨,一时情急,冒犯皇子,臣请治罪。”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好话恶人都让你做了,你让陛下说什么,说二皇子没有调笑之意,在场的大臣又不是聋子瞎子,说二皇子有不敬之语,那不正是说该骂,你做的好,二皇子就是个败类,骂得好。
却听此时“呯”的声,二皇子跪在楚成帝面前,大臣哗哗啦啦跪了一地,贾谨跪着,他们能站着,皇子跪了,他们若站就不合适了。
二皇子眼圈都红了,羞愧万分道:“儿臣无状,失礼于贾学士,说话不察,儿臣请父皇治罪。”
楚成帝被自家二儿子和贾谨,气得脸色铁青,两个不省心的东西,没有一个孝顺的,想到这里,楚成帝又狠狠瞪了眼二皇子,都是这个臭小子惹出来的,读书人最重气节,你当着大臣把贾谨比作小倌,哪个读书人能忍气吞声,不知道那帮书生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吗。
楚成帝叫苦不迭,这下好了,事情发生在文武厅,禁口是禁不住的,呵呵,养儿才知苦,明天太傅定会来京臭骂朕一通。
楚成帝想到此处,不顾太子苦苦求情,赏了二皇子一个窝心脚,气呼呼走了。
楚成帝疼儿子,下手并不重,作作样子,二皇子装的痛楚不堪,实则待楚成帝走了,二皇子腿脚伶俐的自个爬了起来,不顾屋内众臣异样的目光,走到贾谨面前,鼻尖几乎碰到贾谨,二皇子阴阴的恐吓:“走着瞧。”
呵呵,贾谨退后一步,从容不迫的对二皇子拱拱手。
二皇子冷哼声,岔岔不平的离去。
待二皇子走后,众人围到贾谨跟前,络绎不绝的寒暄,声声不迭的称赞,贾谨仍是不骄不躁,寡淡的面容,众人这会子也不认为贾谨故作此姿态了,他们发现,贾谨并非装的,实乃贾学士就是这么个板正性子。
李次辅轻咳声,众人方各自散了,李次辅唤贾谨至前,神色仍是疏离淡漠,不知是不是贾谨的错觉,李次辅的气场缓和了几分。
李次辅道:“近来翻阅旧日公案,可有心得?”
贾谨心下一动,自桌上取回公案,欠身道:“依下官来看,火营司大有可为。”
李次辅来了兴致,眉心微舒,将案卷铺开,一目四行略过,赞同道:“确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