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此,打发紫鹃下去,笑着执了颗棋子,捻在手中笑而不语,探春出神会子,对黛玉苦涩笑道:“林姐姐,大哥哥待你真好。”
黛玉微微点头,笑道:“大哥哥待我们姊妹,体贴周到,是我们姊妹的福气。”
黛玉轻叹声,看着探春问:“三妹妹,是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探春点点头,几次三番,正欲开口,又说不出声,看着黛玉清澈的眼睛,探春倍加难堪,更是说不出成串。
黛玉将棋子置于棋盘之上,对探春道:“三妹妹,可知为何我近日对棋道甚是流连。”
探春困惑的看着黛玉,不解黛玉何有此问,轻轻摇了摇头。
黛玉低下头摆弄棋盘,一面摆放棋子,一面轻声道:“三妹是有大志向之人,不输男儿,我一贯敬仰三妹妹的为人,我和三妹妹之间,若有话直言无妨。”
黛玉慢悠悠道:“三妹妹,因为我今日说的话,针对二太太,心有不满,恨我落井下石,断了二太太的活路,三妹妹自有真心对我,所以才来问我。”
探春眉心紧蹙,胸腔怒意梗上喉头,她没想到,黛玉如此直言不讳,大家子说不出口的话,都摆在明面上,但凡公门候府,亲戚相处,和睦与否,总要讲个脸面,何曾见过黛玉如此直白之行径,连声舅母都不肯相称,这简直是大逆不道,若说林姐姐耿直,胸无城府,但林姐姐从来都非愚蠢之辈。
黛玉并不需要探春的回答,缓声道:“三妹妹不岔我的所为,那三妹妹可知二太太如何对我。”
黛玉在书中取出两页凭证,递予探春,探春纳闷的接了过来,打眼一看,却是两张古董珍物单子,两页相仿,打眼扫过,第一张和第二张大半名称相同,第二张却少了些名贵之物。
探春愈看愈惊慌,张口结舌道:“这这这,难道是在太太手中不见的。”
黛玉不答,探春望到黛玉平静的眼神,倾刻镇定下来,她明白,这是太太使了些手段,将这些器物变没了,可是,值得么,不过是些死物,林姐姐是清高的性子,她会将这点身外之物放在眼中吗?
黛玉笑意吟吟,轻声道:“明白了吗?这只是二太太的小手段罢了,这些不值什么,明里暗里下人如何诽谤我,三妹妹岂会不知?”
黛玉微微失神,仿佛想起了什么,温声道:“三妹妹,人要为自己寻立足之地,并不值诟病,譬如我来到荣国府寄人篱下,譬如三妹妹要看嫡母的脸色,嫡庶有别,三妹妹是女儿身,三妹妹养于嫡母膝下,不知讨好嫡母,倒要冷待,那才是愚人做荒谬事,愚钝无知,不识礼数,因三妹妹是女儿身,自身立贤,长辈扶持,方有今日,三妹妹再看环哥儿。”
探春微微怔神,这些话心知肚明,却从未有人喧之于口,林姐姐说的是正常的话,既然林姐姐并非昔日宿怨,那又是为了什么,才敢对太太打擂台,欲置太太无翻身之机,难道林姐姐忘了宫中的娘娘。
探春不知不觉将这句话问出口,探春抬头只见林姐姐自若从容,似乎宫中的娘娘对她而言,不值一提。林姐姐的浅笑宴宴,让人看不透真正的想法。
黛玉微敛正色,沉声道:“依三妹妹的看法,有了宫中的娘娘,荣国府便会富贵永享吗,三妹妹素有大志,府内近况你岂会不知?”
探春英气的五官浮起一抹痛色,她知道,很清楚,府内的前景难。
黛玉拨动棋子,忽然双手将其推翻,一盘散乱,探春被推棋动静唬了一跳,暗想林姐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黛玉低声道:“三妹妹只看府内现下,眺望远景,三妹妹就不曾想回望过去吗?”
黛玉轻柔的声音,仿佛晴天霹雳炸在探春耳边,她陡然惊慌失措,她好像猜到了一些东西,却不能断定。
黛玉沉了沉声道:“大哥哥为什么见过二太太大病,哥儿姐儿的病更是蹊跷,大哥哥回府后的风波,是争对大哥哥还是旧事?”
探春的脑海迷雾散去,她明白了黛玉言下所指,她在心底隐隐懂得,只是不肯深想,无可抑制的悲伤,浮现在探春的眼眉,探春清泪缓缓落下,她发现,她的锦衣玉食,不只是祖宗的遗泽,还有两位哥哥身处风口浪尖,她从未像此刻痛恨自己的女儿身。
探春的颓丧如此明显,黛玉自然不会看不到,黛玉握住探春颤抖的双手,坚定的说:“三妹妹,我们要堂堂正正的活着,而不是时时提心吊胆,人活一世,随波逐流,命运堪忧,我们要尝试掌控命运,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不愿做握刀之人,却更不愿经鱼肉之痛。”
探春望着黛玉的双眼,她不明白,林姐姐瘦弱的身躯,怎会有如此坚定的信念,但她知道,她明白,林姐姐赤诚之心,视她如嫡亲姐妹,才有今日之言。
探春反握住黛玉的手,沉声道:“多谢林姐姐替妹妹破开迷津。”
说完话,二人出神,探春的勇气仿佛散了些,迟疑道:“林姐姐,我们现在做什么?”
黛玉轻笑声,对探春道:“大哥哥对你的厚望,凌驾我们之上,你可曾猜透了。”
探春想了会子,大惊失色,在桌上划了个平字,黛玉笑着点头,探春郑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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