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临走之际回身,对王夫人微微笑道:“舅母,念佛要念到心坎内,少怀些嫉恨之心,才是大道,佛经讲慈悲为怀,慈悲善人,舅母的礼佛之心不诚,才招来今日恶果。”
黛玉不管王夫人悲愤难堪的神色,携着涟漪一行人出了院门,出门后,早有贾谨打发的黄芪在候着,黛玉对黄芪点头道:“烦请黄管事,告予大表哥,事已妥当,请表兄自行处置。”
黄芪打了个千,带着几分喜意对黛玉谢道:“辛苦林姑娘费心,小的这就去回主子。”
黛玉不再多言,径自回了绛紫轩。
黛玉回院之时,史湘云神神秘秘上来道:“林姐姐,你发财了,才刚大表哥打发人送来好多东西。”
黛玉轻点她额头一记,嗔道:“哪个公侯千金,像你这样,将财钱挂在嘴边呢。”
史湘云昂起头,竖眉冷笑道:“林姐姐,现在也会讲些嬷嬷嘴里的话,咱们自己说,怕什么呢,还能被谁听去不成,林姐姐,今儿才打哑谜,晚上出去玩又不带我,唬弄鬼呢,我到爱哥哥那处去,都没见着你。”
黛玉叹口气道:“我去见了二太太,索要林家的东西。”
“啊”湘云吃惊的张大嘴,黛玉苦笑道:“说不出口的事,怎好对你说。”
湘云想会子的诧异道:“婆子们不都说你是无依无靠投了来吗?”
涟漪在旁冷笑道:“那起子嘴碎黑了心肝的小人,史姑娘能信她们,我们林家虽不如贾家显赫,却也是几代列候,什么金银宝物没见过,我们不说,是我们尊重,书香门第的千金,哪能把金呀银的挂在嘴边,我们自家尊重知礼,那起子烂了心肠的,就当我们好欺,真是好笑。”
湘云听了脸色十分难看,涟漪见她如此,忽想到先前史姑娘提银钱之话,忙歉意道:“史姑娘,别多心,我说那起子小人呢,不是冲着姑娘。”
湘云本就大大咧咧的性子,况且涟漪性子耿直暴炭般,心地极好,服侍的也周到,湘云笑道:“哪个为两句话和恼,你出去罢,我和林姐姐说会话。”
黛玉深深看了涟漪一眼,涟漪诚惶诚恐的告退了,心里直念佛,一定要管好自个这张嘴,冲撞史湘云两回了,她在前世读红楼梦时,一直以为,史湘云心坏,谁知来了之后,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坏,和林黛玉很好,她读红楼时,非常喜欢林妹妹,一直以为林妹妹是迎风洒泪,哀怨惆怅的性子,见到黛玉之后,却发现林黛玉大智若愚,聪慧灵敏仿佛看透人心,涟漪前世深恨贾宝玉,入府之后,真正见到贾宝玉对黛玉的赤诚之心,真情实意,非比常人,对丫鬟们的体贴周到,在这封建社会着实难得,涟漪一直认为贾母对黛玉虚情假意,精通算计,真正见到的贾母却是精明睿智,待姑娘们发自肺腑的慈爱怜惜。
涟漪忍不住揣想,她所在的世界真的是读过的红楼吗?涟漪本以为自己是红楼中的蝴蝶,直到她见到沈三七贾谨,她屡次试探,却发现两人都是原生土著,涟漪始终不理解,心头百般困惑,这究竟是不是曹公笔下的红楼,还是她这只蝴蝶误入平行世界,不然,怎么原著人物和现实截然不同。
涟漪长叹声,她醒来听说荣国府时的欣喜,见到梦中仙子的雀跃,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了,黛玉很好,这里也很好,却不是她熟悉的世界,最可怕的是,涟漪发现红楼梦越来越有崩的趋势,黛玉直言冷待王夫人,搁在书上,黛玉就是冤死,也不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吧,黛玉对贾宝玉看起来已经彻底寒了心,没有宝黛的爱情,还是红楼吗?宝黛分开,也少不了她的一份功劳,自进府后,不停对黛玉耳边风,拐弯抹角说尽了贾宝玉的坏处,有时看着黛玉清澈的眼波,涟漪总觉得黛玉是明白的,只是黛玉从来不问,也不多言。黛玉和贾宝玉不成了,以后嫁给谁呢,在这封建社会,总不能让黛玉嫁个三妻四妾的男人?
唉,涟漪胡思乱想,颓败的想,过一天是一天吧,好歹能见到林妹妹,她虽是丫鬟,却得林妹妹青眼,每日所干的活计极为有限,比前世朝九晚五的工作还轻松些,虽然是奴婢的身份,可黛玉从来不拿她当下人看,就是在别的主子面前受些气,这也没法子,涟漪心乱如麻,种种纠结,倚在榻上沉沉睡去,梦中她又回到了前世的世界。
黛玉屋内与湘云简单说了经过,略去贾谨之言,黛玉心知,湘云的才捷猜也能猜出来,果然,湘云低头半晌道:“没想到,林姐姐生活在刀光剑影中,可笑我还妒忌林姐姐,能和爱哥哥姐妹们时时说笑。”
黛玉眼眶一热,轻言道:“好歹那些难过的日子总算过去了,日后能轻松自在些。”
屋内氛围干巴巴的,黛玉不忍湘云难过,岔开此话道:“我记得母亲年少时,给我留了几匣子东珠,你回头家去,孝敬你婶娘,只说是姊妹送的,体谅婶娘平日辛劳,岂不好。”
湘云感激之色溢于言表,握住黛玉的手道:“我素日认宝姐姐宽厚,净说你小性儿,今日林姐姐这样待我,如此厚道周全,全心全意想着我,东西不值什么,可林姐姐待我的心意,让我无地自容,惭愧至极。”
黛玉笑道:“不过是点子东西,也值得你样。”
湘云愧色道:“我想起往日的作为,厚颜难领。”
黛玉安抚湘云两句,天色不早,两人各自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