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金光瞬间消退,虞之震惊错愕,就见白瑾跑了过来,冲着白帝衡再次叫道:“父亲。”
白帝衡浑身一震,双瞳蓦地撑大,那一刻,虞之居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恐惧,恨意,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独独没有的,是本该血浓于水的父子之情。
白帝衡收回手,起身缓缓收紧,袖袍垂落下,他的表情过分冷漠,原本瞬息万变的眸子底也好似冻结成冰。
他僵硬转身,极力压抑克制的看向白瑾,紧抿的唇崩成冷硬的直线,半晌才道:“你居然还敢出来!”
白瑾低垂下眼眸,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茫然与惶惑,他道:“我……我没有杀母亲……”
虞之一怔,白帝衡周身涌动杀意,比之前还要阴沉汹涌,似随时都会暴起毁灭。他紧紧握紧了拳目光死死盯着白瑾,高挺笔直的身体无法压抑的发颤。掌心摊开,手中长剑瞬息出鞘,虞之立即戒备,抓紧了摔在身边的问心。
白瑾抬眸,看见了白帝衡手中的剑,没有表情却有些迷惘失落的问,“父亲……你要杀我?”
白帝衡朝他走去,一步一步,握紧了手中的剑,眸中寸寸成冰。
白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睁着那双眼睛灰蒙蒙的看着持剑朝自己走来的父亲,薄唇紧抿,没有一丝害怕与畏惧。
虞之深吸了一口气,不远处的韩溯之却突然暴起,手中冷白奇袭向白帝衡,只是在古神面前,他的修为纵使再如何惊才绝艳,也远远不够看的,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花招,只威压便足以压制韩溯之无法动用法力,更遑论仙剑撞上的还是真神身上的护体之炁?
韩溯之理所当然的被震飞出去。与此同时,虞之身形一动,闭目横剑,问心挡住了白帝衡劈过来的剑光。源源不断的金光汇入剑身,白帝衡的眼中一瞬紧缩,随即剑被弹开,连带着他的身子微微后退。虞之身体剧痛,像是要碎裂开一样,唇角溢出血来,手中横着的问心也在下一刻绷裂开纹路。
“师尊——”
“阿洄!”
虞之尚未来得及反应,迎面便感一股罡风袭来,长发飞起,气血翻涌,顿时整个人像是猛的被一座大山冲撞,瞬间斜飞出去,一口鲜血喷洒在满地金黄之上,虞之瞪大着双眼,由着惯性翻滚在金沙之上,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洪荒。
但虞之知道并没有,努力维持住清醒后,他看向白瑾的方向,心顿时揪了起来。白帝衡已经闪身到了白瑾面前,一把扼住小家伙的脖子,将他提起,却又像是忽然被灼伤,猛的松手,在白瑾跌倒之前将他脖子里的东西收到掌心。虞之目光一动,俯在地上爬不起来,却一眼就看清了是什么。那个白锦缎做成的荷包,之前白瑾洗澡也不愿意取下来的东西。
虞之担忧的看向白瑾,见他似乎无碍,便看向白帝衡,却见对方掌心微颤,握着那个荷包,那一刻,这位堕入魔道的远古之神眼中似有泪光闪动,痛彻骨髓。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虞之心中触动,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对方那声撕心裂肺的昔儿……
长昔……
虞之呼吸一滞,刚想要开口,却见对方抿紧了唇,闭上双眼,随即,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竟是就这么走了?
虞之一怔,剧痛的经脉拉回知觉,冷不丁胸口热意上涌,喉头腥甜,陡然呛咳出了一口鲜血。
白瑾原本低下去的头瞬间抬起,从沙滩上爬起身就朝着他的方向小跑过来,一声不吭的将自家师尊扶坐起来。
韩溯之也走了过来,面色沉冷。虞之看着他,也不知他伤的怎么样。
跟在他身后的凤矜没了白帝衡的威压,周身瞬间一松,刚才他因为修为被全权压制,根本无法动手,与韩溯之不用法力还可用武力不同,他现在看起来却是最完好的那一个,几乎没受什么伤。只是紧皱着眉头,走在韩溯之身后,一副想扶却又不想主动伸手的纠结模样。
待到他走近,虞之刚想问他伤的怎么样,一个声音就突然响起,“呀!看来我来迟一步,精彩的地方全错过了呢!”
话音未落,一个俏丽娇媚的少女便现身在四人面前。
虞之一抬眼,便对上她那一双灵动含笑的眸子,天然一种脱俗清媚,她歪着脑袋,声情并茂道:“廉贞君,我给你的信教别人看了,来的人也不是你,我好伤心。不过所幸你也来了,我想死你了。”
……
昆仑,玉虚宫。
千层顶下,深冰雪洞之中,有一人盘腿打坐,他身边是覆盖了厚厚一层三清花瓣的冰床,冰床之上躺着一个女子,鎏金墨发,披散满地,瑰丽的容颜之上,是紧闭的双眼。一袭三清花瓣颜色的软袍里衣,美好的像是在静静沉睡,如果忽略她脖颈上的那道刎痕,那么这具身体,简直接近完美。
而守在她身边的人,天道神祖,却在此刻额间闪现出赤红裂痕,周身道息不稳,若隐若现,时浮时沉,竟有入魔迹象。然而下一刻,却又被他硬生生压下,倏然睁开双目,眸若清潭幽深无底,万年不语,微微启唇,只是说出了四个字,“你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