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旸被纯钧阁弟子请去喝茶,与院内一门之隔,听见叶非郁一边挨打一边鬼哭狼嚎。
“心疼啊?”叶敬吾的语气颇有些戏谑。
“叶师弟严于律下惯了,我们独鹿阁的弟子,很少挨罚。”
“孟师兄真的有本事,把这么个长得漂亮、声音好听的知心人堂而皇之地弄进独鹿阁,骆掌派回来后,竟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默许了?凭他年年考校倒数的成绩,在我们纯钧阁,每月都要挨顿板子。师兄啊,古人有训,色令智昏……”
“还请师弟不要妄言,独鹿阁诸事繁杂,不止武功,在其他方面有所擅长者,也有一席之地。”
孟旸饮了半盏茶,也没喝出什么味儿来,到底比不上独鹿阁的淮山晴。
叶非郁挨完板子,执杖弟子撤了刑具,他额上凉津津的满是冷汗,整个儿趴在地上,没有一条腿能动。
孟旸侧身挡住叶敬吾的视线,轻轻撩开叶非郁的下摆,亵裤上血迹斑斑,不用看也知下面是皮开肉绽了。
叶敬吾瞧着这场面,倒瞧出三分别的意思来。拿捏孟旸不容易,拿捏个叶非郁还不简单?这不上进的小子成了孟大师兄的软肋,枉他此前以为孟旸多么清高自傲、无坚不摧呢。
叶非郁是真动不了,孟旸若没跟来,派几个弟子将他抬回去就是,偏偏他自己跟来了,就不好一来一回的麻烦。他蹲下去,将叶非郁背起来,沿着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往独鹿阁走。
“师兄。”
“嗯?”
“你真好,还是那么好。”
“不怪我没能给你求情,免了这顿板子?”
“不怪,师兄陪着我,吃多少苦都甜。”
“你个头也不矮,怎么背在背上那么轻?”
“我瘦一点,好看。”
“趁着受伤,好好补补,这东曜山上果园菜园、禽鸟笼兽都是我们的,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师兄跟我在一起厮混久了,也会吹牛皮开玩笑了。”
事实证明,孟旸并没有跟他开玩笑,自打叶非郁开始养伤,孟旸就跟石先生约了个小厨房,整日各类汤水补药不间断地往独鹿阁里送,什么鸽子山参、虫草老鸭、白果炖鸡,叶非郁的屁股不流血了,鼻子却遭不住。
“师兄是想把我养成大胖墩吗?瞧瞧这鸡汤里的油水,比我脸皮还厚。”叶非郁趴在床上哪儿也不能去,牢牢把握机会逞嘴皮子功夫。
孟旸一本正经道:“壮一点有什么不好?习武之人,身体根基很重要,你把身体养好,再苦练四个月,下回绝不是倒数了。”
如果哭可以表示反对和不情愿的话,叶非郁想用眼泪淹了独鹿阁。
“对了师兄,那三万两银子最后怎么解决的?”
“师父说他还在想办法,三万两虽多,以东曜的家底也不是完全拿不出。只是一旦开了先例,让人瞧见东曜这么富庶,只怕借钱的、打秋风的,挨个都要上门来。”
叶非郁掰着手指算账:“师兄,宛大人来要三万两,没明说还还是不还。你让师父写信给他,只允诺给一万两,其余两万两算是借的,以后得还,还不上钱,拿别的抵也行。”
“宛大人得叶敬吾授意,恐怕不会答应。”
“他不答应,就去西陵散播消息,说宛大人身为父母官,不把百姓的生死存亡当回事,连为百姓借钱都不肯。”
孟旸想,这真是个耍无赖的办法,当官的最重视民心,流言四起,死者家属来闹都能将他愁死。
叶非郁抬头看着孟旸,眼珠儿来回转,多半又是有什么鬼点子了:“师兄,我们先把流言放出去,宛大人一来没法申辩到底是要钱还是借钱,二来一旦家属发难,他就会被困在西陵。然后,我们让枕先生跑一趟,凌虚派经营数代,怎么可能没有家底?不过是费点功夫,找一找机关巧槛拿出来罢了。只有一点,若是萧闻歌的东西,便带回来给他吧,人生漫长,让他留个念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