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西南方向绕行会安镇,驾——”白游一提缰绳,纵马转向。
在会安镇的年月虽过得悲戚,但那毕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如若有什么意外,他能够尽快想出应对之策。以他的武功,寻常东曜弟子皆可应对,但要护得所有人的周全,当智取为上,不可硬拼。
封未平觉得白游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他总是怯懦地跟在萧闻歌身后,话也不敢大声说。而今同行的一路,白游行事审慎周密,与他说话多半不是跟他商量,而像是发布命令,他只需照做就能解决问题。
会安镇西郊的一处山洞,洞内常年放置着简单的生活用具,镇上的樵夫、猎户晚间来不及赶回家,便可在此将就一晚。
孟旸答应骆江行,除夕前赶回东曜山陪他一起过年。这天正午,他与罗兮兮抵达山洞,洞内一应如常,并未发现什么线索。
“你看这里。”罗兮兮指着山洞石壁上一处斑驳的痕迹。
“这是什么?!”痕迹边缘光滑,孟旸看不出是何种兵器留下的。
“是鸩钩天丝。”兮兮手指划过痕迹,“我爹在这里制作活傀儡,操控活傀儡线叫作鸩钩天丝,丝上淬毒的时候,毒液溅上墙壁,留下这些圆洞一样的东西。”
“活傀儡?你是说,罗殊拿活人做傀儡?”孟旸质问道。
“你别凶我。”兮兮噘着嘴,这是她爹做的事,可千万别算在她头上,“那人双腿断了,又没人管,我爹说,拿他试一试活傀儡秘术。事实上,我爹的试验没能成功,活傀儡根本不听话。有一次,我悄悄将活傀儡带出去玩儿,它突然疯了似的攻击人,结果鸩钩天丝被砍断了十几根,我爹为此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山洞外响起脚步声,一重一轻,朝这边走来。孟旸执剑防御,直到两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孟师兄。”白游、封未平闻声进入山洞,恰遇到他们。
“白游?这位是……石先生门下弟子?”白游他是认识的,独鹿阁与衣食坊走得近,孟旸记得封未平的长相。
“石先生门下,封未平。”封未平报上名号。
兮兮见着白游,尖声惊叫起来:“是你?!”
白游仔细打量着她,见她手腕、脚腕处佩戴着银铃铛:“是你?白兆之在哪?或者,我应该问,罗殊在哪?”
孟旸当即明白过来,兮兮所谓的活傀儡正是叶非郁悄悄派人打断腿的白兆之。白兆之是白游的父亲,他们本来想让白游安心留在东曜,不想竟害惨了白兆之。
“抱歉,你父亲双腿被人打断,与我有关。”孟旸道。
“孟师兄不必致歉,他不是我父亲,而是趁火打劫,谋害我母亲的凶手。”
“她叫罗兮兮,是罗殊的女儿。”孟旸道,“她说能帮我们找到罗殊。”
白游看一眼兮兮,又看一眼孟旸:“我们要罗殊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即便这样,她也愿意帮我们找吗?”
兮兮蹙着眉的神情似乎格外难过:“我爹一定是为了圣童。如果你们弄清楚真相后还要杀他,那或许,他真的该杀。”
孟旸将在南临部获得的消息告诉白游,同时知晓了骆掌派被请去京城问话,任掌门病重,叶敬吾封锁消息,欲控制东曜,从萧闻歌手中夺取掌门之位的事。
“我师父前往京城向骆掌派传讯,并向圣上求一道让萧闻歌接任掌门的圣旨,让我们先去阆仙求援。”白游道,“算算时间,还有两三日就能回来。”
孟旸点头道:“尽管掌门更迭不必经过朝廷同意,但若圣上降旨,那么谁反对萧闻歌继任,谁就要担下抗旨的罪名。”
兮兮忽闪着眼,她到这时才知晓,这两个好看的中陆人是出自同一门派的师兄弟。她虽不知她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隐隐觉得不安,这些事太过巧合,更像是有人在背后精心谋划。
“以叶敬吾的作风,恐怕不止程陆镇,十二镇必然都有他的眼线。”孟旸略一沉吟,“事不宜迟,跟我走,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阆仙。”
独鹿阁掌管两派衣食住行、银钱收支等事,山上山下,没人比孟旸更清楚物资运送的便捷山道。
阆仙矿谷深处,从前一片繁盛的药圃许久无人打理,到了冬天,枝叶枯萎荒芜,烂在了土里。
叶老太爷走了两年,这里向来冷清,裴应琮殷勤地让门下弟子将久无人居的几间小屋打扫出来,邀叶敬吾过来品茶。
“罗殊还不动手吗?”叶敬吾没有半分喝茶的心思,食指叩击桌面,平静中蕴着一丝不耐烦。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裴应琮给他斟满一杯,“天气冷,喝些热茶暖一暖。”
这个计划看起来顺利,却有不少地方出离了叶敬吾和裴应琮的控制。比如,他们给骆江行下了令脏腑衰竭的慢性毒,他却在毒发前被天子使臣请去京城问话;还有,并非所有的东曜弟子都唯叶敬吾马首是瞻,那些不听话的、反抗的均被抓捕,核对弟子名册时,发现少了个封未平,少了个齐傲然。
封未平是石先生门下弟子,武功不济,但与萧闻歌关系不错;齐傲然倒一直很听他的话,随侍骆江行前往章雒时向他报备过,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会写信禀报。
“他们会找谁来救萧闻歌?”这个问题一直在叶敬吾心里徘徊。
现下东曜、阆仙、十二镇皆在他的掌控中,别说孟旸与商栩一时半会得不到消息,即便知道了,也来不及赶回,即便能够赶回,届时乾坤已定,他们也无力扭转大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