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吐浑哲听闻阑干城出现了一大帮中陆武林人士，匆匆忙忙派人去与他们接洽。待返回桑柘城时，发现自己的老窝被拓跋掌教一锅端了，心里有苦说不出。

这会儿，拓跋掌教、杨帮主、商栩、白游四人围坐在帐内吃喝聊天，巴吐浑哲哭丧着脸，给他们割肉倒酒。

“你高兴点，别扫了我们的兴致。”拓跋氏拍了拍巴吐浑哲的后背，差点将他整个儿拍到案几底下。

“拓跋掌教，你放了他吧，他虽抓了我们，却没伤害我们。”白游见巴吐浑哲也不容易，何况接下来要说的事，他师父大概不想让多余的人听见。

拓跋氏自斟自饮了一杯，猛然抬脚踹在巴吐浑哲的屁股上，见他十分识趣，连滚八圈出了帐帘，才泰然道：“你以后会明白，想把蠢人变聪明是不可能的，但让蠢人明白自己有多蠢，倒可以试试。”

白游摇头：“我从前也很笨，什么都不懂，后来遇上师父，才慢慢变好的。”

拓跋氏瞧他说着“自己是个笨蛋”的模样特别可爱，不觉轻笑出声：“那你不是笨，是从前不知道自己有多聪明。”

杨天纵听他俩绕口令似的，早就晕了，拱手道：“先前我们擅闯迦叶摩量总坛，的确太过鲁莽，我向拓跋掌教赔个不是。至于山海令，我们也有不得不取的理由，还请拓跋掌教忍痛割爱。”

“哦？那先让我听一听不得不取的理由。”

白游学习西垣话，为的是坐下来与拓跋氏好好说个分明。此番西垣话是用不上了，他遂把在柴桑城的经历详细告知拓跋氏，申明利害。他们奉师门之命，取山海令带回东曜，交于掌门处理，目的是为江湖武林除去隐患。

拓跋氏不急不缓地听完，转而对商栩道：“杨帮主替你赔了不是，小兄弟为你尽述缘由，然则来我迦叶摩量盗取山海令的人是你。怎么，我打伤过你，你不愿跟我说话？”

商栩听出他话中针对之意，心中不快却不便发作。上回贸然盗令是他理亏，但现下山海令仍在迦叶摩量好好放着，拓跋氏有条件可以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你不说，那我来问，你与这位小兄弟是什么关系？”拓跋氏眼里闪动着好奇。

什么关系？年岁相隔甚远，长得也不像，明眼人早猜出来了，可他觉得拓跋氏问的不是这个。

白游见商栩脸色微微发白，抢着道：“他是我师父。”

拓跋氏又笑，他的笑里总带着一丝轻微的讥诮嘲讽和玩世不恭：“他打得过你吗，你就拜他为师？”

白游眼睛瞪得溜圆，他的确有一段时间没与师父切磋了，不过他的剑法是商栩手把手教的，师父的武功该远远高于他才对。

“这样吧，你们师徒比试一场，各尽全力，若师父赢过徒儿，山海令我双手奉上。”

“拓跋掌教，这恐怕不妥。”杨天纵出声阻止。

“阿游身上有伤，我不能对他出手。”商栩终于开口。

“有伤又如何？”

拓跋氏挪了挪位置，坐至白游旁边，掌心抵住他后背，运转内劲。

白游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暖和的温泉水里，又像是浮在朝阳照耀的云朵上，四肢百骸轻松自在，背上被巨石砸伤的地方几乎没了痛感。

“小兄弟，你务必尽力一试，但若故意放水，山海令便休想得到。”

几人到了账外，拓跋氏请杨天纵做个见证，他们二人的关系杨帮主知道一些，因而不免担心，不知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自认出拓跋氏后，商栩的心情便格外低落，拓跋掌教看向他眼神总若有似无地带着轻蔑与嘲笑，像极了被张鹤林带上东曜山时，其他几位尊长投来的目光。

“从没见过根骨这么差的孩子，胳膊没半分力气，能握得住剑吗？”

“张掌派，您老是什么身份？将来后继无人可怎么行？”

“那位就是小师叔啊？听说他从不出画影阁，是因为武功太差没脸见人吧！”

二十年过去了，这些话像挥之不去的蜂鸣般于耳畔回旋，想忘也忘不掉。

“师父，我出手了。”白游咬了咬唇，抱拳一拜，他想帮商栩拿到山海令，却只能输，不能赢。

惠泽剑迎面而至，白游出手抵挡，商栩的招数他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他的剑法均由他所授，陌生是因他师父从来没有这般凌厉狠绝地与他比试过，他若敢分心，恐怕不止会输，还会伤在惠泽剑下。

见白游只守不攻，一退再退，拓跋氏出声提醒：“再不用全力，这场比试就不作数了。”

白游满心无奈，一边接下师父招式，一边苦苦思索破解之法。到底要如何输给师父，才不让拓跋掌教看出破绽？

不知是他近来练功勤勉，还是拓跋氏为他疗伤的那一记激发了他体内暗劲，商栩抢夺先机，攻向白游，白游竟能有招接招，不见半分慌乱之象。

七八十招后，白游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反守为攻，内劲之强，招式之快，令商栩一时错愕，险些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