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云和气到头疼,“你在胡说什么?”
“没什么。”
长袍又扫过一颗骷髅头,男人垂目,很是不耐烦地将那颗头踢走,骷髅碌碌地在地上滚远。
“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了。”
云和突然想起来青柳仙君殿里那只不讲理的臭狐狸。
青柳上仙有狐狸一只,至肥至贱,鼻孔长耳朵上,仗着自己比云和待在青柳身边的时间长,眼睛就长在鼻孔上,云和一直腆着脸伺候,然还是讨不到好,只有喂食的时候才会纡尊降贵围上来,又极其护食,云和稍往他饭盆子瞥一眼,那大爷都得哇啦啦鬼叫两声,讨厌得很。
越想越气,反正逃不走,云和索性站到男人身后,拿头发出气。他撩起一绺子长发,使劲扥。然男人仿佛没有痛觉这种东西,浑不在意地继续在书柜上翻找。
一绺不行,云和索性将男人肩后长发全都握进手心,继续扥。不巧男人忽然扭头,板起那张冷厉的棺材脸:“你在干什么。”
云和又被吓到,忙说:“你头发太乱了,我帮你捋捋。”
“那不如给我扎上。”
“啊?”
“用这个。”
男人递来红缨一根,云和接过,眼神向男人脖颈处飞去。
得使多大劲才能把他勒晕呢。
掌握长发,云和凑近,顺势伏低做小:“好看的公子,请问这里是哪儿呀?”
“刚刚不还你来你去的么,这会儿又变成好看的公子了?”
云和尴尬地笑:“哈哈,刚刚我多有冒犯,望公子不要介怀。”
“如果公子特别介怀,你预备怎么办。”
预备勒晕你啊。
想归想,说归说,云和继续捧道:“公子长得这么好看,心肠肯定也好,刚刚那种情况肯定不会发生的。”
“云和,你虚情假意的样子挺恶心人的。”
“天地良心,我这都真心话。”
云和开始寻摸起下手位置。
男人忽而道:“这里是十八层无间地狱。”
云和指头一哆嗦,拽下两根白毛儿。
他听白泽讲过,此处关押的全都是不见天日不得超生的厉鬼,邪气十足,且遍地都是残肢断臂,血泥混杂,泔水桶都比这儿干净。
除此外,无间里还流传个让众鬼皆惊的传言。说有一厉鬼,名唤夙商,住在霁明山,专挑鬼吃。
鬼若掉进忘川,捞得快,还能有两根骨头棒留下,但被夙商吃掉的话,当真荡然无存。
又有一传言,说夙商生前该当神仙的,地藏王的牌搭子,后违天条被打入无间,地藏王念旧情,将其安置于霁明山,好吃好喝地软禁起来。
云和寻思着第二种大概是小道讹传。一来他出生数百年,从未在天庭听过夙商一名;二来便是这霁明山乃无间至阴处,瘴木毗邻,毒草横生,稍不注意就得死二回,天底下哪有人会这么对自己的朋友。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想和我上床?”
见男人已过头,云和立刻止住臆想,一面在男人发梢上胡乱系着,一面打哈哈:“公子真会打趣。”
“你不想和我上床,我倒是挺想和你上的。”
“啥?”
云和一愣,手上劲儿松了,绳子与头发纷纷滑出指头缝。
男人直直觑向他。
云和无措得舌头打结:“你你你……我……我可是青柳上仙坐下童子,我跟你说,你要是把我强行那个了,青柳那个小肚鸡肠的晚娘脸定然饶不得你!”
冷笑声起。
“就凭他?”
“他可厉害了,我跟你说,全天界找不到第二个放屁比他臭的!”
“是么。”
“你要是不信大可和他比试比试,能熏到你心服口服。”
“闭嘴。”
“哦。”
满地的白骨,满墙的鬼火,满室的阴风。
男人一扫戏谑,双目微垂,神态略略暧昧。他将书拢进腰间,搂上云和肩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把你抓来又所为何因么。”
窗外,云翳蔓生,丹云郁结,沉沉死气如人身上揭不掉的皮。
无间似乎没有日出,时刻都是黄昏模样。
“我叫夙商,是来和你私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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