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遇的注意力从她头发移到手上。秀气的指甲，淡淡的芳泽，满满十个小月牙。他拢过她指缝，毫无情.色的意味，慕瑶看他这幅表情，以为他要改走禁欲系路线。

他给她俢指甲。

慕瑶将自己交给他处理。

荆遇手法很利索，将她蓄出来的指甲俢到圆圆润润。

“你昨天有划到我。”他将铺开纸巾叠好，收拾进垃圾桶。

敢情他在关心新认识的兄弟（慕瑶的左右手）。

“不许在我家抽烟。”她答。

慕瑶体会到家养宠物的悲哀了，剪完指甲安全感唰唰掉。

外星人看地球人。

地球人看蚂蚁。

四维世界看三维世界。

她看荆遇。

荆遇看她。

生物链的较量不息。

将决定谁在两性关系中，处领导位置。

“你是复读机？”荆遇捏她的脸颊，“你该多吃点肉。”

慕瑶说：“我接下来的日子要茹素了。”

荆遇刚开荤。

对于男女这点事儿，他正处于神乎其乎的阶段，初步探险，妙不可言。

尝过和她负距离的滋味。

什么都觉得不够。

他才吃过一回正经肉。

荆遇现在才知道，有句话说兄弟是蜈蚣的手足是什么意思。

“别动。”荆遇说。

慕瑶：“？”

荆遇在捡她细碎的刘海，指腹描摹过她天然淡淡眉形。

“我给你修个日系刘海怎么样？最近很……”荆遇还是第一次想给人当Tony老师，彭旭那帮人都爱做头发，他以前不爱，直到现在有慕瑶。

“你想得美。”慕瑶刘海偏侧，其实大多数时候够她绕到耳后的长度，她很少会露额头，眼镜一戴，很能起到掩饰作用，就像乌龟背着个龟壳。

荆遇一张脸贴她很近。

剑眉干净，薄幸面相。

“不许这样盯着看我。”慕瑶说，“会让我觉得你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对。”荆遇说，“你准备几号收留我？”

慕瑶觉得他没有自己的表演天分，躁动不是好情绪。

“我茹素。”慕瑶和他强调。

她脸上飘红。

眼睛连该看的地方都找不到。

慕瑶站起身。

他对她张开臂。

“抱一下。”荆遇说。

慕瑶直接撵他去了客人座。

“年轻人，要戒骄戒躁。”慕瑶根据切身贫瘠的经验，指导他，“对待新鲜事物，刚接触，不能迷失。”

她将菜单递给他。

“三鲜鱼片是我家招牌。”慕瑶将菜单翻页，指道，“我建议五谷粥。”

荆遇答应。

“需要我提醒？”慕瑶瞥了眼他风衣口袋，“你手机一直在响。”

方姨在后厨摇铃。

店员小夏准时来上班。

用文火煮出的荞麦小米，慕瑶打出的订单上加了桂圆，滋补强体、养血壮阳。

“方姨祖传的手艺越来越好啦。”小夏日常捧吹老板，端起托盘，问慕瑶，“哪一桌？”

慕瑶手里的钢笔刚放下，又拿起，报了荆遇的桌号。

小夏送餐回来。

慕瑶在算这个月的账单，计算机放在手边。

小夏等她做完加法算术。

“刚刚那客人认识啊？方姨今天卖相都超常发挥。”小夏神秘兮兮的问。

慕瑶记下每一笔数字，随口说：“普通客人。”

“我们店来的都是这样的客人就好了，得多养眼啊。”小夏说。

慕瑶将一件信封递给小夏。

“点一点收好。”

小夏点头：“辛苦了，小老板。”

“我有个事儿，不好意思和方姨开口。”方姨回后院，小夏找到时机和慕瑶说道，“不出意外，我到元旦会办婚席，这两天下班，我会和我男朋友去买喜糖那些……”

“这么快？”

小夏说：“我父母和他父母到时会提前过来，可以安排在店里见个面，先把事儿定了安心，我们打算明年要孩子。”

慕瑶想了想，悄悄说：“隔壁中餐厅菜品不错。”

小夏说：“我和我男朋友都是外地人，来当地打拼不容易，幸好碰到方姨，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方姨给找的，一开始人生地不熟，方姨给我说了好多……”

慕瑶：“然后？”

“我怕方姨为难，先和你说一声，明年我请产假影响到店里调度就不好了。有机会我还是想在这里做，方姨能再找一个长期工，我也为方姨开心……”

“OK。”慕瑶表示。

小夏就知道慕瑶不会拽着自己多问。

过了会儿，荆遇站在柜台前。

慕瑶看一眼账本，摁一个数字，慢吞吞的才顾到他：“给客人结账。”

“先生，一共六十二。”小夏看在眼里，想起小老板以前训自己，要把客人摆在第一位。

Marcello的男士钱夹，荆遇抽出一张红色毛爷爷。

小夏给他找钱。

“……你去后厨看一下，列一张采购单给我。”慕瑶手上停顿，说。

小夏：“好的。”转身离开。

慕瑶手一滑，钢笔盖差点没套上去。

“这个月就剩下一天了。”荆遇低头，忽然凑她很近。

毫厘距离。

“赵婷婷是你舍友？”他问。

“对。”

“你和她去一次零度。”荆遇说，“我逮你一次。”

他语气轻淡。

“找你的零钱。”慕瑶看不下去，跟他说，“你钱分开放，别和整钱放一起。”

荆遇唇角微翘，戏谑的笑：“晚点来弄你，走了。”

他去流浪地球下一站。

钢笔在桌面上滚了大半圈，停住。

慕瑶看着他的背影。

方姨回店面大堂时，慕瑶在找修正带。

方姨上前一看。

账本出问题。

涂涂改改的一小块。

慕瑶细心，对数字敏感，做错账第一次。

方姨摇摇头，指出来：“看来你不是没有遗传你家老慕，你算错账啦！这个1131是怎么算出来的？”

慕瑶一爪子拍计算器上。

“归零、000128438、归零、归零……”

——这个月就剩下一天了。

荆遇刚刚说这话时，慕瑶想起他第一次在她身上，行动上的巨人，骨子里的气血肆意而疯狂，嘴里却变着花样想哄她，也是眼尾微微下敛，带着点沉沉鼻音。

她当然知道。

慕瑶一早上亲手撕下的老挂历，又到新的一天。

十一月三十日，星期三。

宜祈福，宜嫁娶，诸事皆宜。

套路得人心的二十一世纪。

十九岁的荆遇从第一眼起，就喜欢上古城区一个姓慕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