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不改色地胡诌:“王府这么大,能遇见也是缘分,小王爷,咱们有缘啊。”
“是很有缘。”他点点头,“这里是我爹生前的住处,想必他同你说过罢?”
我支吾着道:“似乎说过……”
他向我一点下巴,我下意识地侧身让开,他便上前推门。若有若无地竹兰之香攀着微微湿润的雾气幽幽而来,我颇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意思,犹豫着不敢动。他倒是坦荡得很,先一步迈入,侧身将手一引,似笑非笑。
就算眼前是个火坑,难道我就能忍住不跳么。罢了罢了,活着的时候以智勇傍身,怎么死了反而胆小起来?我便如他所愿,也进了房中。
门窗闭合,将我带入这仿似凝固的岁月中。桌上笔墨依旧,炉中焚香袅袅。物尚未变过,人却不是当年的人。
稚延走到一副人像前站定,我便站在他身后静默着。那画我认得,故而越发心虚。
大概是心虚好好一个大才子,居然为了我这么个纨绔折了腰。
稚延忽地侧目问我:“他同你说过吗?”
我一愣:“说过什么?”
他道:“他与我老师的关系。”
我和书鹤的关系?别的不敢说,至少在我死前,我和他之间还是清清白白。便道:“不太清楚。”
稚延叹了口气,看着我,眼神却像是在看生前的我……这话有些绕,无故让我脊背发寒,险些以为他认出我了——这也不是没可能的,可若认出了,何必同我说这些弯弯绕绕呢,那大概也许,只是错觉。
我心中稍定,又听他道:“既然他没说过,我便同你讲讲……你想听么?”
我小鸡啄米地点头。我未曾和稚延讲过这些,那想必他所知道的,便是书鹤同他说的。我自然想知道在书鹤眼中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总不会比我自己想得还不堪入目吧?
我心中的忐忑堪比当年初遇书鹤,便听得他已经开始讲了。
可他讲的和我记着的不同。我遇到书鹤的那年是状元游街,他红袍加身而我英雄救美。可在稚延口中,却是更早些。
那年我才十六,刚回京,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出皇子,难听些说,还不如禁卫军门前养的一条狗。
我只知道香门第,却不知他家也曾在朝为官,却是许多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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