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是,囫囵算下来,这也算是拜过堂成了亲有了名分了,日后就算是他想反悔,我也不会让他得逞。哭的是,我居然现在才知道,活活少得意了十年有余。
他见我神色怪异,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冷笑两声:“呵,老不要脸。”
我则默默的想着要不要坦白身份先把这混小子打个爽再说。
“一来,既然他肯将这托付于你,便是信任你,他人虽混账了些,看人的眼光却不差。其余的我也不问,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二来,”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才不信他真舍得投胎去,既然他不愿来见我,我也不强求什么,只是他还在人世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我义父知道。”
他说罢,再深深地看了眼那枚玉,阖上门走了。我微笑着目送他远去,待他出了院,才跌坐在床榻上,长呼了一口气。看样子,这小混球还没猜到我就是他爹,约莫着是以为我还在那块玉里。
睡是睡不着了,我原也不必睡。于是坐在床榻上,将那小混球的话一句掰成三瓣,细细的琢磨起来。
他虽然是我儿子,却并不了解我。一来,我从来不信谁,至于眼光这种事,我看人向来不准,不然也会被人背地里捅刀子。二来,我并不是不愿见他,是没脸见他。
当年三弟被贬之事,牵扯人事繁多,我当了一回小人,半点忙没帮。之后他来求我,我动了些恻隐之心,才勉强接下这么个拖油瓶。稚延并不是练武的料子,我除了一手枪法也没什么能教他的。再加上他怕生,初来我府上时,好一段日子都不敢见我。
还是书鹤有法子,几日的功夫便同他亲近起来,那之后再来我府上,十有**又是得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给他,搞得我颇为不爽。书鹤不在时,我便有些不地道的同他鸡蛋里挑骨头,变着法的以锻炼之名欺负他。
这么一想,他恨我也不是没道理,我活该被他怨。
至于不能让书鹤知道我还在人世这件事,不用他说我也知道。
我这么心疼他,怎么忍心让他同我受一样的苦,这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寸寸断肠的相思之苦……
咳咳,这么想的确是不要脸了些。毕竟那人素来如结了冰的湖,能为我泛起些涟漪已是让我受宠若惊,更多的,不过是我耻于言表的妄念罢了。
今夜的月的确是一轮好月,让我想起当初在侯府中,和那人对饮时。
我酒量好,却不想他酒量更好,隐隐记得我喝醉时,同他说过这么一段肉麻的话:“吾生平坎坷不得志,原以为此生便这么糊涂着过了去,如今遇着书鹤你这么一位知己,此生足矣啊。”
隐隐记着那张比月色还清冷几分的脸笑了,遥遥举杯敬我:“侯爷说笑了,在下愧不敢当。”
那时候我还以为,日子很长,有的是时间同这人纠缠下去,十年、二十年……纠缠到满头白发,也算是白头偕老。
只是没料到,这一辈子有些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