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看得透彻未必好过自欺欺人。”
他笑了:“那想必你是看得透彻了?”
我说:“未必。只是自以为看得透彻,还不如糊涂来得好。”自以为猜到了书鹤的心意,便一再退步,还不如一根筋撞南墙。
也不知道他从我这话里听出了什么,话头忽地一转:“还魂是什么滋味?”
我想了想,答:“沉甸甸难受得很,还是当鬼来的自在。”
他忽然放声大笑,我不明所以,也附和着笑了两声。
酒是好酒,月是好月。我目送他飞身而去时,忽然觉得,我应该去见见书鹤。不是用现在这个壳子,而是我还是王爷时候的样子。
我原以为我只欠他一句道别,现在看来,怕是远不止如此。
书鹤说我有一点倒是没错,我的确是天下第一怂蛋,怂到死后还要继续怂。稚延的激将用得不错,戳在我痛点上了。反正我下辈子是不是个人还难说,有什么生前没做成的,现在做了不是正好?
我把这话和李征说了,他半点讶异也无,只点点头算是听见了,像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
“安兄昨夜和小王爷谈得可还顺心?”
我很是心平气和:“若是我还活着,保证他半个月下不来床。”
他笑了笑,又说:“你打算怎么见他?
我干笑:“这不是打算和李兄商量商量么。”
他道:“先前说过入梦一法。梦中一时人间一瞬,大可无所顾忌,正所谓春梦无痕,一梦醒来一了百了。我这也有法子,能让李大人醒后半点都想不起来,也免去了因果之说。”
无所顾忌这四个字,险些让我把头点下去。又想到会损他阳寿又忍了:“我不想伤他。”
他道:“不损他阳寿,便要损你的魂魄。”
我道:“如此便好。”
他静默片刻,道:“你本就是一缕孤魂,还魂已损耗半数,这次入梦归来,能不能附在这壳子上还是未知。孰轻孰重,你应当知道。”
此去若是魂飞魄散,便再也见不到他了。可轮回转世以后再见,我还认得出他吗?
死后化作孤魂十载风雨不觉相思苦,身在玉中时幸而与他一日为伴,还魂后更不必说,借着这幅壳子偷偷望他不知多少次。可他呢?
“孰轻孰重,我自然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