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些数字，很明显的一点是：卫悟给自己的消费弄了一个上限。

一整天的吃饭玩游戏加一块，不会超过一个两位数。

头两天他是安稳地吃着中规中矩的中餐，后面就不对劲了。

单严看着近日里频繁出现的‘bear bear bear’，心情复杂。

这单子是真的一目了然，干什么吃什么全都在上面写明了。

这应该算是卫悟个人的隐私，照理说单严不应该插手。可看这情形，单严敢打包票，这几天卫悟中午饭一定没吃。

是的，他把本就少得可怜的午饭钱省下来去打游戏了。

单严脸色都有点绷不住，想说的话太多，竟不知从哪一点开始说起。

他在卫悟眼里到底是多苛责一人，每天吃的饭不超几十块也就罢了。去玩点小游戏都得以不吃午饭为代价，把钱省下来才能去玩。

突然觉得自己贫困潦倒，还养了一个不省心的儿子大抵就是他此刻的感受了吧。

单严难得地给卫悟打了一个电话，刚拨出去就接上了。

卫悟等电梯的时候正在玩手机小游戏，所以单严打了电话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退了退，走到边上去接。

“我今天会早点回来。”单严道。

“好。”卫悟乖巧应了。

单严又问道：“午饭吃了吗？”

卫悟摸摸空着的肚子，“吃了。”

“……行，那我挂了。”

“等你回来。”卫悟的嗓音从电话彼端传来，温和得不真切。

单严没心思继续吃下去了，一想到要纠正卫悟的观念他就头疼，

下午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个小时单严就回去了，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该如何委婉而不留痕迹地告诉卫悟，好好吃饭很重要，以及他真的不差钱。

单严用指纹开了门，一楼没人。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餐桌上，走到二楼去招人。

卫悟在靠近窗边的一个小桌子上睡着了。

桌子是黄檀木做成的一张小书桌，颜色偏深。在明亮的室外光下，露出的一小截手臂和半个侧脸被衬得白皙细腻。

单严静静看了会儿，没有出声打扰他，独自下楼了。

哪知刚转了个身，卫悟就揉着手臂坐起来了。

桌子太硬了，压得他手疼，因此睡不深。

卫悟眼神朦胧，还没全清醒过来，整个人透着股迷糊劲儿。

“你来了！”他惊喜道。

单严莞尔，伸出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都睡出印子来了。”

卫悟脸红，伸出手大力地揉了两下。

“给你带了东西，下去吃？”

“好……”卫悟刚想答应，突然又改口道：“我其实不饿，下回不用这么麻烦了。”

单严睨他一眼，笑笑没说话。

下楼的时候卫悟问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给自己放假。”

自己给自己……放假吗？

卫悟点头，努力地试着去理解。

餐桌上东西其实不多，只两个中等大小的纸袋。

单严也跟着坐下，从里拿了两碗东西一人一份地分了，另一个全是给卫悟买的。

每回都是这样，包装胜于一切。卫悟总觉得单严买的东西里面，包装要占一半的钱。

他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礼盒，花团锦簇的图案，上边儿系了藏蓝的丝带，串了珍珠。要不是单严说带了吃的，他压根儿就猜

不出这里面居然装的是吃的。

卫悟小心地打开，里面是方方正正的四个糕团，平淡无奇，没什么花样。对角那两朵花倒做得不错，细腻精致，层层花瓣完全绽放，美丽无比。

他刚想拿起来看个仔细，单严忙阻止道：“这不能吃的。”

这是用哪种技术保存下来的真花，装饰用的，图个好看。

于是卫悟只能把手伸向那四个普通的小方块上，咬一口，里面是爆浆的巧克力。

他一边吃一边放了两个在单严的面前，单严道：“我不吃。”

卫悟又放回去，忙着去拆下一份东西了。

这盒东西就不像那糕点一样包装讲究到夸张的地步了，只简单的两层透明食盒，里面放了五六个水晶饺子。

甜和咸不能一起吃，卫悟只把手上这个吃干净了才拆了筷子，尝了一个。

主料是鸡肉，葫芦和一点碎菇，甚至还加了核桃和红枣，所以尝起是清淡留香。

卫悟吃得起劲，虽说下午这个点儿他不会饿，但耐不住东西太好吃，

才几样东西，竟全合他胃口。

单严还带了两碗绿豆汤，可惜卫悟正忙着，只单严一个人用着勺子缓慢吃着。便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也被他做得优雅从容。或许还存了要等卫悟的心思，那份缓慢还为他平添了几分温柔。

绿豆汤里加了糯米，红绿丝，冬瓜糖和蜜枣，薄荷水和加冰糖慢熬出来的，颜色微黄。单严一向不喜欢红绿丝，从小就嫌弃，也就特地挑了出来。

入口甜丝丝的，吃着清凉干净，在这个引人瞌睡的午后倒也合宜。

水晶饺子用料实在，那糕点也是，平常人吃两个就能顶一顿饭。卫悟不仅吃了两个，还吃了小半盒的水晶饺子。绿豆汤里料颇多，他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只拿着吸管喝里面的薄荷水。

单严看他吃完了，想了想便问他道：“好好吃饭都做不到吗？”

卫悟闻言不自觉地直起身，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怎、怎么了？”

“……没事。”

顿了顿。单严又道，“地下车库私人区域那块，停了我十几辆车。”

“这么多？”卫悟吃惊道。

多浪费，只摆那积灰，光停车费都要不少钱吧。要卫悟说有这个钱买什么不好。

不过仔细想想，单严好像没什么是需要省钱买的，他样样不差。

单严绞尽脑汁，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我真的很有钱，所以请你随便花’这种话说出口。

于是只干坐着沉默片刻，然后走了。

卫悟在后边儿喊着说道：“你晚上要出门吗？”

“……不出。”

“我要出去，和朋友见个面。”卫悟说。

单严转身，“要我送？”

“不是，”卫悟笑了笑，“就和你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