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你在别扭个什么劲，”单严无奈道：“也就是你了，换了别人我根本懒得搭理他。”

“直接答应我，嗯？也不用费心思想着在我这留下个什么印象，反正，你的目的……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东西，卫悟不知所云，“你又知道什么了？”

这会儿单严倒词穷了，沉默了片刻什么也说不出。后来他还是坐下了，低声说道：“你不就是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卫悟愣在原地，单严先前说的话这下子全都可以串联在一起了。

原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张嘴就想否认，可最后他只轻声问了单严，“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想我的？”

单严没说话。

卫悟这些天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他委屈说，“明明我什么也没拿你的......”

他的表情太过伤心，单严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卫悟仰头，动作粗鲁地抹了眼角。

“我马上就走了......你说些好听的来哄我也就罢了，怎么还，怎么还......”

怎么还拿着把刀子往他心窝上戳。

他原以为单严只是突然不喜欢他了，或者是为了能有个任他作为，床上百依百顺的床伴所以才说些个好听的话来骗他的，因为现实的原因说扔就扔。现在看来......竟连着这都比不上。

单严以为他是......有钱就能上的。

他这两年都做了什么。

单严有些烦躁，“你到底在难过些什么？卫悟，你是怎么想的？”

回答他的是卫悟开了门的动作，他就站在门口，等着单严自个儿走出去。

单严心乱了，也待不下去，没等卫悟说话便直接走了。

他来的时候碧空如洗，有一层浅薄的阳光从云层透下。这才过了多久，天就阴了下来，开始刮南风。

回想一年多前的那天，也是这个天气。

在锦城卫悟有自己的住处，没稳定住所的反倒是单严。他住的酒店就是卫悟工作的地方，卫悟脸薄，从不会主动去寻他。除了偷摸给他送蛋糕之外，两人不仅不见面，甚至卫悟还会避着他。明明是正大光明地谈恋爱，活生生弄出了地下情的感觉。

所以只能等卫悟休息了，单严打车去卫悟的住处找他。

那会儿他刚上车，就收到了卫悟的消息，问他说有没有出发，要是没有的话麻烦他绕路去花店一样，家里的康乃馨蔫了，请他随便买几枝杂花。

每回都这样，单严一去卫悟便兴师动众地大扫除，连个角落都不放过，尽管他那已经够干净了。然后开窗通风插花，准备好一茶几的甜点零食，势必要给单严留下一个顶好的印象。

不得不说，他做到了。有一回卫悟变戏法似的从冰箱里拿出了好几块蛋糕，单严费了老大的劲才勉强和卫悟一道吃下去。哪曾想刚吃完还没歇口气呢，卫悟又从冰箱里掏出了比之前还要多的甜点，便还没吃单严就已经觉得牙疼了。

单严坐上了车，却回他道还没出门，等下会顺便带来。

他让司机领路找了一家花店，一进门是鲜花与植物的清香，垂着羽毛的风铃在头顶响起，听着清脆悦耳。

屋外阳光倾洒满室，透过玻璃，打在绿叶与白花上，像是为它们镀了一层金光。单严不喜欢花香馥郁，他一直嫌熏人。那天也不知道怎的，他挑了一束白茉莉。

墨绿的枝叶，如雪的花，边上掺了一圈浅粉的山茶。

付钱结账的时候见到收银台上有卖小贺卡，上面贴了满满的干花，还挺好看。单严没怎么多想，顺手买了一张。

收银的小姑娘看到单严温柔下来的眼和勾起的唇角，差点就忘记收钱了。之后还忙着要给他的贺卡喷香水，单严忙不迭地拒绝了。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转头看了窗外一眼，然后用着借来的水晶钢笔在那张小卡片上写下了这么一句话：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今天是星期几，我能够遇见你。

见到你，我很欢喜。

那会儿他们的关系干净简单，像是初见卫悟时留给他的印象一样。

单严到了地方，门大敞开着，他自然而然地就进去了。

有时候卫悟在家拖地板时会喷稀释了的消毒液，厨房用的油烟清洁剂，这都是有味道的东西。今天天气好，他开着门窗通风不奇怪，以往也都是这样做的。

刚走没几步，卧室里就传出来卫悟的说话声。

“只有这会儿你们才会想到我，我现在还没拿到。”

“还不是为了钱！不然我能搭上他吗？”

“这两个月可累死我了，下回我决计不干这事了。”

“他不给，我提了好几次了。只送了我一些......花。”

卫悟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平和的，温柔且脸薄，轻易不能闹他。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单严还是第一次听见。

单严不愿意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猜疑误会他人，可这话的指向性那么强，想来应该是没有必要去问的。

卫悟的电话还在继续，絮絮叨叨地闲聊着。

单严走了出去，把放在那捧花中央的贺卡拿了出来，扔进了楼道的垃圾桶里。然后在小区里的长椅上坐着等了一刻钟，才装作刚到了的样子敲门。

很难形容单严那时的心情，不过仔细想来，这还真是报应。以往他用钱权买对象，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好容易真动了心，对方和他之前相处的人一样，有所图谋，单严反倒受不了。

六月的黄梅天，就像单严的情绪一样变幻莫测。上午风和日丽，到了中午就阴云蔽日，隐有下雨的征兆。单严看着突然暗下来的天，寻了个理由匆匆就走了。

那之后叶衡不安分，平白惹了点事出来，单严便逃也似的回了b市。听着他父亲难得的训斥，倒也真就静下心来了。

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有那功夫还不如出去见点正经的姑娘，万一就碰到了喜欢的。

当然，单严只听了前半句。

好容易是让时间抚平他心里的疙瘩，卫悟又找上门来了。单严原本冷落了他一阵子，可谁叫他心志不坚定，轻易就能被撩拨了去。在他习惯了的时候，卫悟又突然要走了，还是这样一个在他看来不是理由的理由，难免单严一时间不能接受。

周二的时候单严带了一束茉莉花又去找卫悟了，打算去说一声抱歉，毕竟他前天说的话实在是有些过分，那并非他的本意。

可能卫悟住那地方真是和他有仇，单严一到那儿就诸事不顺。这回他也不打算进去了，只在门外说两句告别的话就成。

这叫有始有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