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睡着的周台逸动了动,一直偏向旁边的脑袋转过来皱眉盯着钟忱溪看,好像在不满对方出卖她。
钟忱溪不为所动,看着“嚣张”一脸严肃地点头确认,表明自己没开玩笑:“在飞机上量过体温了,低烧。”
周台逸:“我已经吃过药了!”
张雅徵的手伸了过来直接探上周台逸的额头,周台逸想动,被肖梦舒压着肩膀按住了。
看见那两个插手,钟忱溪才真正安心下来。自己虽然多出了十年记忆,但要论起照顾周台逸来,她还是更愿意相信那两个当爹当妈又当姐妹六年的人。
毕竟前六年,连她都是这样被照顾下来的。
张雅徵摸了周台逸额头又往下滑探到脖子,钟忱溪忽然记起来:“我带体温计了,还要量一次吗?”
张雅徵摇摇头,“先回酒店再说吧。”
肖梦舒担心道:“要不然太医你等下就好好休息吧……”
“我可以的。”周台逸忽然坐直了,带着点生气的语气跟她们说:“我说了我可以就是可以,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一定要我去休息?歌迷买了票是来听我唱歌的,那么多同事都在工作,凭什么到了我这里,因为一场小感冒就有特权?身为姐妹,最重要的是信任不是吗,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车内死一般安静,钟忱溪先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和张雅徵的助理。其他人都在后面的车上,司机是这边派过来的当地人,跟她们都不太熟悉。
前面没什么反应,如果真有不对的地方,例如录音录像之类的,张雅徵的助理也会先察觉到的。
钟忱溪收回视线,周台逸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好,张雅徵盯着她看。
钟忱溪心想,周台逸这家伙这下怕是死定了,怎么看怎么有借着生病就大吵一架的走向,她开始默默酝酿做好劝架准备。
其实周台逸话中的重点是在最后一句。她本来就一直都觉得自己备受争议,名气越来越大,在工作上也就越小心翼翼,她想要平等,总告诫自己亲和一些,能自己做了的就亲力亲为,不要麻烦到别人。
周台逸一直以来的压力都太大了,从前钟忱溪不懂事什么都不管,上面两个姐姐因为音域关系又唱不了她那么高的音,她就苦练唱功生怕自己拖累到她们。
现在生了病,演出在即,压力更是大到要压垮她。她感觉自己在耳鸣,担心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明天的现场如果不能控制嗓子或是由于耳鸣听不见耳返内的声音该怎么办。
在这种关头,她的姐妹还一直不信任她,彩排都没试就让她放弃。
周台逸的理智一直都知道她们是为了自己好,自己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阴暗念头是错的,可越是这样告诉自己,那些念头就越挥之不去。
不要总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不要总抓着她生病不放。她会有压力、不自在和难受的感觉。
一片寂静中,静到周台逸在把自己刚才那句不受控制的火药味十足的话回味一遍,以为她们真的会吵起来。周台逸迎着张雅徵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终于听见对方开口:“你啊,死要面子活受罪,偶像包袱太重啊,周台逸小姐。”
等来的却不是奚落或是有吵架前兆的任何一句,张雅徵的话带着跟她年龄相符的温暖,张姐的温度。这时候的周台逸才终于自理智里挖出那句话来:她们是一家人。
肖梦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带着意味深长的语气,“太医,你偶尔也学着软弱几次吧,不丢人的,真的。”
钟忱溪默默握住周台逸的手,周台逸垂下眼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生着病被姐姐们“训斥”过后的周台逸如此乖巧,经历过大风大浪连失声场面都见过的钟忱溪现在好想摸一摸她看上去柔顺的头顶,再调笑般说一句“年轻人还是太年轻,想得太多还真以为现实是宫斗剧啊。”
但这话说出口,现在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周台逸怕是要炸毛了。钟忱溪偏头示意自己的肩膀,还是没忍住地对周台逸笑了一下,“借你了,下车后还我。”
周台逸感觉到嗓子发干,她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