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还不算太晚, 周台逸还没睡, 另外两个也都还在她家赖着没走。餐桌上有给钟忱溪留的晚餐，她一不在, 另外三个就开始犯懒叫外卖，好在贵到死的外卖值这份价钱。

钟忱溪吃饭的时候，另外三个就各自拉张椅子坐在她对面，胳膊肘杵在餐桌上, 手撑着脸看她。

钟忱溪有点不自在, “我脸上有东西吗？”譬如说饭粒之类的，要不然她实在想不到这时候还有什么别的看她的理由。

“没有。”肖梦舒的视线在她脸上环顾一圈, 说道。

“那你们一直盯着我看？”

“就是有点好奇……”张雅徵轻轻动了一下肩膀，她这个动作表示有些话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钟忱溪猜到了对方想问的问题，她的表情一秒钟垮下来，“齐哥又给你们打小报告了？”

张雅徵顿了一下, 周台逸略带心虚：“他只是适当地关心……”

“不是吧？”钟忱溪尖叫, “都多大了, 还玩给家长打电话这套？他要不要顺便给我妈也打一个？”

“呃, 所以……我们是家长？”肖梦舒小声插话道。

三个人都白眼看她：“这是重点吗？”

肖梦舒摊摊手示意你们继续, 她自己往椅子伸出缩了缩，身子斜斜靠在椅背上, 怎么看怎么像是误入的路人。

没了插科打诨，话题又重新回来，张雅徵叹口气：“小溪，你要知道现在只有我们四个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而对于廖齐，或者是其他熟悉你的人来说——你的改变太突然了。”

“忽然回家和解，在媒体前一再表明要留下来的态度，续约，放弃了单飞打算……你转变地太快，饶是我们也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你真实的想法。”

“而对于公司和廖齐来说，不管私交再怎么好，你的态度表现在工作上，就只有一个原因。”张雅徵接上周台逸的话：“放缓的事业心。”

钟忱溪皱着眉：“等等，我不单飞不离开，不是代表我没有事业心，我还是爱音乐的，那是不管过了多久都离不开我的一份子。”

“但他们不知道你来自十年后，这十年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不说我们谁都不会知道。”周台逸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苦笑，不知道是因为无法亲口听对方倾诉出那段经历，还是因为无法与她隐隐预料到的发生在对方身上的未来苦难而感同身受，“齐哥是在以私人名义关心你，我们也是。”

“我知道。”钟忱溪犹豫了一下，尽管已经听明白话题进行到这里又被周台逸抛出了一个新问题，但她还是决定假装没听出对方的潜台词，且继续按照上一个关于“关心与否”问题发展下去，“所以我才没打算要瞒你们不是吗。”

——除了未来单飞后的一些事外，也的确没有隐瞒。钟忱溪在心里补充。

张雅徵没有过多纠缠，关心未来的是周台逸，而她此刻只注重当下：“那么为了回报你的信任，我想给你的建议是，答应齐哥，也答应公司，你要走上这一步是必然的。”

钟忱溪的眉目依旧不高兴地皱着，“但我以为我已经不止一次地表明了我的态度？”

“你看。”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肖梦舒忽然开口了，她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拉过去，像是普通观众忽然跃上舞台抢去众主演的戏份，“明明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长不大一样，把问题看做黑白两色？”

钟忱溪歪了点脑袋，肖梦舒略微抬头，把视线对上钟忱溪的眼眶：“你在后来的那十年里，其实是在一直原地打转吧。”她勾了勾唇角，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肖梦舒会回报给粉

丝的一直都只有甜美的微笑，而在她们三个面前虽然又鲜活了不少，但即使是在发脾气，她身上也都带着温暖舒心的气息。她很少会像现在这样，钟忱溪被盯着，就觉得自己要被这双眼把梦敲碎。

“大家在不在一起，靠的不是一纸合约紧绑着，靠的是心，如果心不在一起，就算住在同一屋檐下无时无刻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会觉得烦吧。出个专也是这样，虽然一个人宣传可能会累一点，但我们只要有空就一定会去陪你的啊。”

肖梦舒把眼睛瞪大了点，钟忱溪这一次从里面看出了不解与疑惑。“那么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要被落下了呢？”

为什么会一直在原地打转？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被落下了？

因为未来的确是从一张个专引出的啊。

钟忱溪努力把苦涩都咽下去。这些日子中她不断告诉自己，未来已经被改变了，她所后悔的那些决定都被她摒弃掉，换上了最妥当的处理方法，她想要的“如果”也都被她变成现实。

早已就知晓了未来，且未来的无数风险都是可以被规避的。

那么钟忱溪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从逻辑上想不明白，但在内心深处，来自于未来的恐惧正不断挣扎着想逃出封印。

正是因为这些在未来以各种原因为引导都发生过，所以她才怕。

但她不能说。钟忱溪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我知道我不会落下，所以我答应了。”

她说出口的时候，看见三个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愣在原地迟迟缓不过来，这种一直在被压迫，忽然一朝翻身的感觉让钟忱溪有一丝暗爽，她挑起眉好笑地看着三人，并认真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拍照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