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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狼将军孤身送杏糕(2/2)

傅雪年轻抚胸前口袋,果然少了颗扣子。那用作装饰的一颗金扣,方才擦着刀尖崩落。“好刀。”他说道,“这样的刀,应该用在战场上。”

“那要看是杀谁了。”那人双手握刀,横在身前,将刀刃对着傅雪年。他轻移几步,试探敌心,然后疾疾踏出一串连环步,两足敏捷遒劲,后脚使劲蹬力,将那前脚送出老远。此时他拗直刀身,疾速向前,奋力挥臂,朝傅雪年狠狠砍去。

此时街边路灯不知出了什么故障,忽闪忽灭。微弱的光线中,只见傅雪年默然站立,任长刀向自己逼近。

赵一尊心中暗自忧虑:危险!

要换作常人,面对这一刀的猛烈攻袭,早就逃向别处或作出其他应对,而傅雪年仍是独立于此,任它逼近,再逼近。

长刀似箭,气流嗖嗖鼓动,扬起将军的藏蓝色衣摆。

就在刀尖快要触及傅雪年胸膛时,他猛地一弯腰,刀头力不可挡,顺势擦着傅雪年的上身而过,劈裂他胸前的一排纽扣。外套开裂,露出里头的白衬衣,胸肌隐约可见。

与此同时,傅雪年仍是伸出两根手指,弹向刀片。那持刀者心中骤然一惊,迅速将刀身一侧,将刀刃对准傅雪年的手臂。

刀刃抵着傅雪年的手臂疾速滑动,将他袖上衣物划了个稀巴烂,露出一截护手铁套。刀与铁套相撞,炸裂出数十颗银色火星。

原来傅雪年手上戴了一双铁皮护袖,正好防下了大刀的攻袭。

待到手臂滑至刀柄,傅雪年蹿到刀刃的反向,挥出一拳打在那人肩上,用力一催。那人始料未及,便顺着刀刃的方向朝前扑去。

持刀者咣当一声装在一杆路灯上。经久失修的路灯受了这么一撞,便摇摇晃晃,几欲瘫倒。果不其然,一盏铁锈斑斑的灯罩脱离灯芯,当头砸落!

这一砸并不致命。那人扶住疼痛不已的头颅,撑着大刀勉强站起来,向前蹒跚几步,又要朝傅雪年冲来。

傅雪年轻缓地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问道,“为他人取命,却搭上自己的命,值吗?”

那人站定身子,眼中愤意难挡,道,“命未丢,狼将军的弹指已领略到,值。”

傅雪年继续后退,一直退到赵一尊身后两米远,与那人对峙着。原本观战的赵一尊与小姝俨然落入了两位打斗者的视线中央。

傅雪年道:“区区弹指,值得你如此奋不顾身?”

“万两黄金值得!”那人怒吼一声,刀光一折,疾疾冲来。他挥刀从赵一尊与小姝中间劈过,直砍傅雪年。

傅雪年身轻如燕,往旁边一闪,一跃,便叫那人扑了个空。

就在那人转身的间隙,傅雪年抽手从胸前暗袋拔出一把枪,朝那人持刀的右手前臂打出一枪。

子弹射中那人手臂,血流不止。他疼痛万分,能担重任的右手已使不上力,便干脆弃了大刀,朝傅雪年横冲直撞而来。

一旁护着小姝的赵一尊暗忖:这可真是为了万两黄金不要性命了。

傅雪年本想再开一枪直接毙命,但想到白天县府枪杀歹徒一事,自己恐怕在赵一尊心里已落下了个凶残的形象,便不忍在此之上另添血腥。傅雪年于是收起枪,赤手空拳正对着那扑来的人。

那人本已受伤,昔日看家本领皆使不上劲,只得狠咬牙,拼死一搏,朝傅雪年奋力挥拳。

对方的这一挥拳,让傅雪年真正想起了什么。他扬起手掌,接下那人粗蛮的一拳,又一掌劈向那人受伤的右臂,打得他嗷嗷叫苦、连退了七八步。

傅雪年趁势追击,挥出一拳,拳爪交融,弹指似箭,直捣那人咽喉。

逆鳞拳?赵一尊暗自吃惊,这位华南将领为何会使我家独门拳术?

傅雪年掐住那人咽喉,狠命一捏,便将它捏了个粉碎,丝毫不留情。很不幸,他本想淡化自己在赵一尊心里的凶残形象,却不料这一拳,让他凶残地更深了。

那位身负重伤的持刀歹徒颓然落地,口中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冒,眼睛仍是直直地盯着傅雪年。

傅雪年蹲**,轻谑地问道,“取不了我命,却丢了自己性命,值么?”

那人只是不停吐血,没有说话。

傅雪年见他命不久矣,便不想在此耗费精力,他站起身,心疼地看看自己这身残破的着装,摇首道,“可惜了我这身衣服。”

地上那人突然冷笑一声,道,“值。”这一声仿佛已用尽他全身力气,只见他头一歪,断了气。

“呀!死人啦!”小姝惊叫一声,紧紧躲在赵一尊怀里,眼睛仍是不住地往外瞥。

赵一尊一手握着长枪,一手搂着小姝,双眼直视傅雪年,眼中充满疑问。

傅雪年缓缓转过身,他明白少年眼中的疑问,却不知他这一拳是否让少年记起点什么。

傅雪年原是赵尘风在外收养的小徒弟,而赵尘风当年是逆鳞门的一段大弟子,与吴越并肩。起初,赵尘风只是教些拳打脚踢的基本功,并未涉及逆鳞拳。而傅雪年打小聪明,学东西分外勤快,平日里见他师父练拳,他便也一学就会,且学得像模像样。

由是,江湖中便有人传出闲话,说赵尘风在外私收学徒,专教逆鳞拳,企图自立门户。这当然是无稽之谈,赵尘风不过见傅雪年孤苦无依,便教了他一些安身防守的本领,这逆鳞拳,可是傅雪年自己偷学来的。

而逆鳞门不这么想。一城武学名门,岂能让一个偷学武艺的小毛孩毁了自己一世英名?当时逆鳞门掌门便下令,逐出赵尘风。而在赵尘风死后,傅雪年走投无路,只好央求新一代掌门吴越收留赵一尊。吴越心慈手软,念赵尘风是自己昔日好友,便破格收了赵一尊为徒,并好心教他武艺。江湖中人没有想到,赵氏血脉终究还是回到了逆鳞门,还挑起了一段弟子的重任,世事往往如此迂回。

这些皆是旧事。

傅雪年方才使的这一招逆鳞拳,是想唤起赵一尊对他的童年记忆。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在他年幼时,有一个小哥牵着披麻戴孝的他,走过十里长街,叩响中山路武馆的大门。

可傅雪年又心存胆怯。

他怕赵一尊想起那个人是他,想起他父亲因何而死,便会记恨他。傅雪年就这么站着,拖着一身残破的西装,几番打斗下来,那双皮鞋甚至起满了褶子。他是一个注重外在的人,但此刻无心在意着装。他的眼里、心里,都只盛满了一个疑问,那便是赵一尊是否已想起故人。

不过他丝毫不用担心,因为赵一尊压根没想起这么个人。

赵一尊见傅雪年能将逆鳞拳使得如此高超,一拳即可毙命,心中暗暗赞叹。他当然也想问问这其中缘由,但想到对面的人是一位名将,且已见识到他凶狠的一面,便觉得此刻发问不合时宜。

“小姝害怕!小姝要回家!”两男人久久不说话,反倒是小姝打破了沉静。

“就回,就回。”赵一尊一边安慰,一边忧虑,今夜见证狼将军与高手对决一事,不知该如何收场。

“今晚,让赵先生见笑了。”傅雪年轻轻叹气,抚按手臂舒展手腕,目光落在自己的铁皮护袖上,似在掩饰些许失望。

“傅家军果然武功高绝。”赵一尊顿了顿,说道,“我逆鳞门心生敬佩。”

他扶着小姝转过身去,刚要走,又回头道,“谢谢你的糕。”

傅雪年仍是痴痴站着,并不抬头,也不移步,直到他俩消失在街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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