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苏磬回来，轻轻拧了拧宁英各个穴位上的银针，有些疼，但宁英都还忍得了。

“苏磬，我需要你回潘府。”宁英忽然说。

苏磬的动作一滞：“怎么？若想潘国舅死的悄无声息、无迹可寻，杨暄比我靠谱。”

“不，正相反，我要潘国舅好好的，尽快康复。”

“什么意思？”刺杀潘国舅不是宁英亲自下的命令？

宁英道：“潘国舅与太后之间有嫌隙，不必我再费心，国舅自然会牵制住太后。如今情况特殊，先攘外再安内吧。不过，我还需要再确认一下。你这几日就在仁瑄殿住着吧。”

苏磬点头：“好。听凭吩咐。”

***

夜里，深夜里，风歇了，雨还在下。

宁英站在廊下，听雨潇潇，像在等月圆，像在等天光，像在等一个人。

“在看什么？”他在身边，轻声问。

“赏月。”宁英笑，微微偏头过去。

“夜深云厚，哪里看得见？”

“我看得见。”

“可圆？”

“自然圆，中秋了。”

“我不晓得，你喜欢中秋。”

“不喜欢。”宁英仿佛看见了藏在云雨中缓缓晕开的月光，“可，有你在，就能喜欢一些。”

“好。”他笑。

宁英转身，并无人在身畔，她一震，左右四顾，皆一片漆黑。

“啊！”宁英喉咙里压着一个音，从梦中惊醒，眼前还是漆黑，屋里没有风，屋外雨也停了。

她怎么梦到了萧霆瑜？梦里忽然找不见她，竟会惊醒？醒来了，又怅然若失。

宁英坐起身，渐渐习惯了黑暗，不晓得此刻是什么时辰。她赤脚走下床，随手取了一件外裳披在身上，推开门。

“公主？”卓敏无声无息地出现。

“什么时辰了？”

“寅时刚过。”

宁英点头：“今日可有朝会？”

“没有。”

昨夜本该是中秋国宴，君臣同醉，可不是没有。

宁英抬头望天，云雨散尽，月色朦胧，她身边却没有他在。

宁英微微摇了摇头：“你去休息吧。”

卓敏一时犹豫，又被宁英喊住：“拿琴来。”

卓敏张了张口，没说话，转身取琴。

宁英没让旁人在院内侍候，自己摆好琴案，焚香，只等琴来。

卓敏很快回来，将琴小心翼翼搁到琴案上。

“怎么了？”宁英发觉卓敏神色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的。

卓敏没答，将琴套揭去。

宁英一看，立时脸色就变了：“九霄环佩？！哪儿来的？”

“入夜时分，徐显徐公公说陛下让送来的。”

宁英愣了愣，大约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宁英一再拒绝薛慕晟，公主府不收九霄环佩，他只能送到了宫里，交给小皇帝。却不晓得薛慕晟怎么说服了小皇帝，替他转交，又怎么选在了这个时候。

“怎么不早说？”

“小神医吩咐了，不可打扰。”

“苏磬何时成你主子了？”宁英既不能向远在千里外的薛慕晟发脾气，又不能责怪小皇帝，只能冲着卓敏发火了。

卓敏低头不语。

“罢了，不是你的错，你去吧。”

院子只余宁英一人。

宁英抬手缓缓抚过琴身，轻拨琴弦，琴音空灵，宛如夜月下的梦境，如幻缥缈。

九霄环佩乃是绝世珍品，宁英自然喜欢，她再抬手没有犹豫，指间便有一曲，乐声起，竟有些陌生她自己微微一愣，继而又笑，没想到第一次弹这一曲，她居然记得这般清楚，似乎已奏过无数遍了，也料想不到，这一曲会出自九霄环佩。

上阙毕，宁英的手停在半空，皱了皱眉，萧霆瑜只给了她上阙。

“哈。”一声轻笑响起。

宁英猛然寻声望去，萧霆瑜就藏在廊下。像在梦里，他就在她身边。可在梦里，当宁英想寻他，他却又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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