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偷阅便罢,萧霆瑜要捉的是偷换记档之人。
萧霆瑜的罪名要想坐实,必然要有“物证”,而最直接的罪证便是兵部和边关的记档。
这几日,萧霆瑜在牢中好吃好喝,并未有提审或查问,想来兹事体大,大理寺不敢独担责任,索性拖着。以叶善之的心思缜密,此时必然已领着人在兵部大动干戈了。情势闹得越大越乱,幕后主使必然以为有机可乘,叶善之才有机会捉贼拿赃。
边关之处,叶善之鞭长莫及,只有萧霆瑜自己多做准备。
等,不是萧霆瑜的作风,此事不宜长久拖下去,就算他等得,萧家在这场风波中是众矢之的,虽然回朝时便有所准备,却还是太过凶险。萧家毕竟是领军之将,若只是萧家蒙难便也罢了,可萧家一旦覆灭,神策军必定受到牵连,那么制衡北胡、稳定边关便也成了问题。
何况,北胡二皇子如今已经进京,赫德尚未现身,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边陲小镇被屠戮,萧霆瑜能洗刷诬陷,而北胡才是罪魁祸首,若民怨沸腾,只怕要毁了和谈一事,后果更可怕。
牵一发而动全身。
萧霆瑜长叹一声,将迅鹰放走。
他能猜到叶善之的意图和动作,却不知宁英当如何?
萧霆瑜忽然摇了摇头,他的困局,自己已有破解之法,倒是希望宁英什么都不知道,省得她白白担心一场。
但想着宁英为他担心,他又有一丝欣喜。
宁英啊宁英。
萧霆瑜从怀里取出细细收藏着的铜轴,指尖抚过铜轴轴身上的暗纹。
“哎,早知道就该从宁英身上取一件定情之物才是。”这会儿萧霆瑜是后悔极了,相处这么久,只晓得给宁英送这儿送哪儿的,倒未曾想过问宁英要点什么,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相思之苦,堪比断肠毒药,若是毒药也罢,总有个死期,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愁,绵长无期,苦亦苦,愁亦愁,却有一丝甜喜深藏其中,如荆棘丛中一株奇花,不可轻得。
“哎……”
***
宁英等叶善之等至夜深。
顾原每一个时辰都来,为宁英行针,汤药减了分量,只为保证宁英神思清明。
“顾原,苏磬可有信来?”
“暂时没有。”顾原道,“没消息已是最好的消息了。有苏磬在,公主不必担心。”
宁英微微点头:“我不担心苏磬,有沐小妹在其身侧,苏磬必不会有危险。不过潘氏树大,动了潘恒裕引得潘氏大乱,朝中暗潮涌动,稳住了潘恒裕的伤情,才有可能稳住潘氏,苏磬可是责任重大。”
顾原淡淡笑说:“苏磬既有小神医之名,又有公主信赖,必不会辜负公主厚望。况且,公主运筹帷幄,从不曾操心。此次公主恐怕是忧心其他吧?”
宁英愣了愣,是啊,她是忧心忡忡,她是方寸全无,连顾原都看出来了。
顾原医术精湛,政局却丝毫不知,既帮不了什么,便闭口了。
“苏磬为我医病已有数年,有些事情她不说我也知道一些,只想与你求证一番。”
顾原愣了愣。
“我的头风之疾,既无痊愈之法,名贵药材用了不少,似乎也并不见多大药效,太医院的方子你看过了,可有所发现?”
顾原微微皱眉,叹了一声:“太医院的方子并无大不妥,只是显得不大用心似得,虽不知具体因由,我猜不外乎一事不敢用药,二是另有居心。”
“不敢,你之前已说过,不能又是为何?”
“公主的头风之疾乃淑妃薨时体虚受寒加之气郁大悲而至,随着公主成长,经年日久而愈发严重,是公主忧心之故。追根究底,是天阙卫之任,是天下之责,这本不是公主该担的,既然不是……想来有人不想公主病愈也是有的。”
宁英皱眉凝视顾原。
“这不过是我的臆测罢了。其中曲折,仅凭太医院保存的那些方子还是不够。”
宁英忽而一笑:“既然是臆测,那你又与我说?”
“顾某本没有什么可隐瞒公主的。家父曾入过太医院,其中门道略知一二,当年离京便是因着其中暗道诸多,因大失所望而重归山林。太医院从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太医们用药虽都有方子,但抓药、熬药,但其中分量,加进一两味、减去一两味药都是有的,甚至行针之时,做些手脚,旁人也很难觉察。”
宁英听着,心里其实了然,她在宫中医病时,多是病去如抽丝,太医们都说慢慢养着,反倒是遇上苏磬这个江湖郎中,心思纯粹,更懂用药也更尽心。
“你说这些话,可是这几日看出什么来了?”
顾原微微点头:“药里半分问题也无,但我却在茶碗里寻到了一点柑橘粉,不利公主的头风。苏磬早有吩咐,这东西不该出现在公主府。”
宁英微微合眼,细细吐出一口气,上次疫病,这次是柑橘,没完没了了。
顾原话已说完,便走了,刚出门,叶善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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