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晟看过萧霆瑜的战报捷略，知晓他善谋善速战奇袭，从前总有一种天涯知己之感，想着若有机会交手，必定畅快。如今，薛慕晟站在风里，望着土寨沉入夕阳落日中，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慨，随之而来的是蠢蠢欲动的杀意，那么重、那么强烈，甚至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

夕阳西沉，霞光散尽，薛慕晟带着人马冲入土寨。

萧霆瑜在门口设伏，箭如雨下。

土寨似个葫芦，寨门就是这葫芦口，若不是萧霆瑜大开寨门，薛慕晟想攻不易。当令薛慕晟更想不到的是，第一波箭雨之后，他便没有再遇到任何阻滞，萧霆瑜就这样轻易的将土寨，连同青绫旗一同交给他。

一切都轻而易举的不可思议。

薛慕晟再三查验，确实是青绫旗。

攻防移位，薛慕晟不明白，萧霆瑜为何将胜利拱手相送？

何止薛慕晟不明白，所有人都不明白。薛慕晟的手下兵将不懂，萧霆瑜手下的兵将也不懂，接到快报被皇帝陛下和一众朝臣都不懂。

就连宁英一时半会儿的，想不明白。

“和局？”要怎么和？将青绫旗送出去？将大好胜局送出去？

苏磬问：“是什么意思？”

“我哪里晓得。”

苏磬嗤笑一声：“这世上若是连你都不晓得，那恐怕真没人晓得了。”

宁英一笑。

苏磬追问：“那，若是你，你会怎么做？有土寨不守？非要去强行攻城？输了比赛？”

“我？大约，也不会留守土寨。敌人不仅仅是薛慕晟，还有那些不知藏在何处的刺客。薛慕晟攻不进去，却挡不住那些人。留在土寨就是活靶子。”

“不守土寨也没关系，为何要将青绫旗送出去？”苏磬问完，忽然一拍掌，“萧将军好计啊！如此拱手让人，薛慕晟就算赢也赢得不痛快，到了陛下面前脸上也无光。但若是萧将军能将青绫旗夺回，即便是和局，那倒也精彩。”

宁英一笑，苏磬这么说来似乎颇有道理。

“公主，叶善之求见。”夕华打断了苏磬和宁英。

“传。”

苏磬识趣地告退。

叶善之乍一眼是落在人堆里寻不见的人，仔细看起来也是端正清隽，莫名得能叫人看出一身正气凛然来。今日着一身黑衣，似是刺客打扮，看的宁英不由轻笑：“叶大人怎么做这副打扮？”

叶善之长叹一声，给宁英一拜，便自己坐下了：“还不是因为公主您的差事实在棘手，我才让暗卫紧紧将我偷偷带入南山营地。”

“怎么了？是十二卫还是河南？”

“十二卫还安稳，恭喜公主得了季宪清这么个人才，不仅心细如尘还能洞察先机，若有机会，希望公主举荐其入大理寺，我这儿山高似得难案还等着他来救急。”

“行了，知道你不容易。”

“好，正事要紧，”叶善之递上一纸信，“河南案已清查的**不离十了，涉案名单已呈禀陛下圣裁。此案牵连太广，即便只是斩掉案中要员，对河南依然影响太大，只怕没个三五年缓不过来。再加上孙瑞阳盐引代币之策，大有可能勾连出河南盐政的亏空，账面上的数字已经超过了八千万两……”

“这么多？”宁英一惊，她知道河南是个烂摊子，却不想是这样可怕的烂摊子，国库一年的进项都被挪到哪里去了？！

“不仅如此，曹振送来的供证之中有许多处合不上的地方，我派人粗略查了，其中权钱勾结还不算，甚至还有不少贩卖人口、草菅人命、强占土地的案子，涉案官员一并处死都是死有余辜，可问题是，钱银的流向，若只论账面上的钱银足够梁王再组一支五万人的精甲骑兵。”

这是想造反了吗？

宁英沉了口气：“钱有进必有出，先按照上次你呈给陛下的折子结案，钱银之事还需细查。你不方便离京，就让季宪清去。”

“公主，当真信得过他？”

这才是叶善之来的目的，季宪清。

季宪清是河南的地头蛇，又是替杜文昌掌管生意钱两之人，他最为合适。但是季宪清毕竟还是来路不明。留他在宁英身边，差十二卫倒是无妨，左右他跑不了，也传不出去信，若有异动，绑起来酷刑伺候，嘴再硬不过是刀起刀落的事情。

但若是放出去，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你来是想让我亲自见见季宪清了？而且还是想保他这份差事？”

叶善之微微点头：“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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