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磬和宁英都敛住呼吸。忽然听到窗框被轻轻叩响。
宁英旋即放松下来,露出笑意。苏磬愣了愣,立刻想到了什么,又惊又喜的看了看宁英,继而起身,拉住卓敏:“正好,公主要休息,你啊陪我外面下棋。”
卓敏皱眉,苏磬一下子拉不动她,又使力拉了拉,说:“哎呀,愣着干嘛,走走走。”
宁英微微点头,示意卓敏出去。
卓敏抿了抿唇,不大乐意,却终于还是被苏磬拽出去了。
宁英把做贼似的萧霆瑜放进来,实在忍不住笑,没等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萧霆瑜拥在怀中,紧紧抱住。
忽然梦境成真,怀里的人实实在在、真真切切、有温热的气息,是在梦境中遇见了无数次,幻想了无数次的,真实得让人惊喜。
宁英帐中点了安神香,苏磬怕宁英总不记得顾惜自己,甚至吩咐了人点了炉子。帐内暖融融的,透着似有若无的香,更像在梦里。
宁英依偎在萧霆瑜怀里,出乎意料地乖顺。
萧霆瑜觉得怀里的人有些凉凉的,更不愿放开她,就想这么一直搂着她、暖着她。
许久,宁英靠在萧霆瑜肩头,轻轻开口:“我没事,苏磬大惊小怪而已。别担心。”
萧霆瑜愣了愣,是啊,他担心了一整天,就算宁英好好在他怀里,他却还未能放心下来。
宁英又说:“倒是你,昨夜淋雨受风,今日又遇袭,要不要让苏磬瞧瞧?明日比试如同两军对垒,并非儿戏。”
“今日,多谢你了,若不是有暗卫帮忙故布疑阵,我恐怕难以脱身。”萧霆瑜笑说,“再说,我皮糙肉厚习惯了,没那么金贵,这点风雨算不得什么。别担心。”
“好,就算你真是铜皮铁骨,之前的伤也还未痊愈吧?苏磬说,你虽聪明避开了致命处,但毕竟伤筋动骨,伤口也多,又感染疫症,痊愈会慢许多……”
宁英说着说着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萧霆瑜安静得可疑,他正无声笑着,笑的得意。
“你,笑什么?”宁英仰头看他。
“明明很担心,也很关心,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不说,甚至不见我?”
他是笑着,但口气却十分失落,像是受尽委屈。
是啊,为什么?
萧霆瑜突然参加围猎,她的心都揪起来了,生怕有个万一,当时便想阻拦。心头那份冲动,令她此刻想起来都害怕。
宁英低头,轻轻推开萧霆瑜,透了口气,倒了两杯茶。避开了萧霆瑜的问题,问起了别的:“今日围猎,你是捉到那只雀鸟的?出来得这样快?”
萧霆瑜与宁英面对面坐下,摸着温烫的茶盏细瓷,还是要追问到底:“为什么要避开?”
宁英轻轻看了萧霆瑜一眼,又低下头去专心烹茶。萧霆瑜是在问,却是肯定的语气,他知道她在逃避什么,却还要逼她。
她长在深宫,从小看过、听过太多的前车之鉴,陈阳皇后、她母亲淑妃、甚至潘太后,即便太皇太后当年执掌天下,又如何?每一个女人最后莫不是落得可悲可叹的结局,便是成了可怖可憎的模样。她不信旁人、更不信爱情,在权利和利益面前,生命都是轻贱,爱情更是不堪一击。
她学会了百般筹谋、千般算计,可以看清朝局,可以左右朝政,可她要怎样才能把握所谓的幸福?没有人教过她,也从未有人做到过。
这几年若非是在先帝孝期,宁英的婚事早给被提上日程了,潘太后没少替她打算,都不了了之。她知道,这件事情她做不了主,索性不去想,既然有公主身份,即便要她远嫁和亲,为了天下太平,她难道有选择的余地吗?就算如同孝柔那样,嫁给了她自己看中的驸马,便是幸福了吗?
太多变数令她不安、害怕、不由自主地想逃避。
宁英低头出神了许久,萧霆瑜轻轻握住宁英的手:“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情都未发生,就算要未雨绸缪,也至少给我,给你,给我们一个机会。难道我就那么配不上吗?”
萧霆瑜站起来,并没有松开宁英的手,绕到宁英身边坐下,挨着她,看着她,轻诉着心里憋了许久就得话:“我知道你心里许多不安,可我去不知道怎样才能消解你的不安,你所见到、听到、知道的爱情或许如梦幻泡影,山盟海誓或许都是无稽之谈,我或许也许诺不了太远的将来,但此时此刻,我对你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爱你,想要保护你、照顾你,即便你不需要,我也愿意为你倾尽所有、付出一切。你看着,我只想知道,抛开萧家、政局、和你公主的身份,你告诉我,我萧霆瑜,在你心里,是不是?”
宁英怔怔地看着他和他眼神中的殷切和坚定,她相信他说的所有,在华云寺时,他已经都做到了,护着她、守着她、为她挡剑、舍命。宁英始终不是块石头,怎么能感觉不到。
“是。”宁英轻声吐出一个字,只落在萧霆瑜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便足够了。”萧霆瑜低头吻住宁英,像在她心间落下一个印,便是他二人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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