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萧霆瑜却不许，硬将宁英拉回来：“现在怎么要躲？”

宁英呼吸急促起来，慌乱无措，咬了咬唇，没有回应。

“你在想什么？”萧霆瑜不给宁英逃避的机会，他不能这样放开她，心底里，他知道，倘若放开了，宁英就把自己关回去，做那个心冷如坚冰的宁英公主。

“若是眼里、心里都没有我，一开始为何不避？不呵斥？不骂我以下犯上？若是爱你是我的罪过，那公主砍了我也好！”

宁英被萧霆瑜的话一惊，才转回眼瞧他，他又生气了，又气又急。

“只要你说，要治我杀头的罪，我萧霆瑜都无怨言。你说！”

他怎么可以把这些话说得这样理所当然？爱她吗？！

爱他吗？

宁英朱唇启，却难言语，她心跳如鼓，乱七八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我心里没有你萧霆瑜。

僵持许久，宁英始终不吭一声，萧霆瑜慢慢松了手，是他太心急吗？是他太高看自己吗？是他自作多情吗？也许，是他不配吧。

长出一口，萧霆瑜不敢逼宁英了。也许，方才的吻，只是因为宁英伤心失神，才让萧霆瑜占了便宜，并不是真的属意于他吧。在宁英心里，他与薛慕晟大约并无不同，只是关于利益、关于政权。

宁英沉默越久，萧霆瑜越是自我怀疑，越是心冷。细想来，萧霆瑜明白宁英的身份不同，自然要顾忌许多，情爱于她并不容易，他心里的爱，于她心里的感觉，许也是不同的，且不等的。

这样一想，萧霆瑜送出一口气，他不该执拗的吧。

“夜深了，我送公主回仁瑄殿。”萧霆瑜不再看着宁英，提灯站起来。

宁英心口一紧，不，她不想回去，她也不想听他称她公主。

“上云……”宁英站起来，站在萧霆瑜面前，抬眼盯住他，“我……”

萧霆瑜回眸，皱着眉，等着她说完。

宁英不敢领受萧霆瑜的感情，也不敢面对她自己的。在这个四方城中，谁的爱情算是爱情？即便是皇帝也无法主宰，何况是她？

她的声音悄悄消散在夜风里，留萧霆瑜在久久的静默中等待。

宁英垂下眼，她要说什么？

从前，她不曾想过情爱一事，因为她不信，避之不及，既然生来富贵荣华，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以为自己只能是朝权制衡中的棋子，只能物尽其用，要么下嫁权臣、稳定朝局，要么联姻外族、维系和平，怎么能例外呢？

后宫里有多少人为情这一字含恨而终，一如陈阳皇后，如她母亲，在她们生前的最后一刻，谁能甘心这样的结局？

宁英忽然抬头，回望夜幕中的摘月楼，故事的开头总是感人至深，结尾却又无限唏嘘。

不若无情。

眼泪无声滑落，她忽然心疼起来，原来自己竟也是不甘的。当萧霆瑜吻她、拥抱她，她并不害怕悲剧结局，反而渴望又期待，想那一刻能静止而永恒。

当时震惊，来不及想，此刻细想来，却更是乱七八糟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突然失了理智、失了分寸，也失去了推开他的力气。

“走吧，回去吧。”

萧霆瑜久等不来宁英一个肯定的答案，连模棱两可的回答都没有，他好像放弃了，无声叹息。

心底里，萧霆瑜分明已经知道了宁英的答案，若不是喜欢他，怎么能叫他占了便宜。而他也明白，宁英即为公主，恐怕一时半会儿，给不了他答案。

方才在席上，听太后说要为他指一门婚事，他想的只有宁英而已。他自己的心思，自己最清楚，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想要的便只有宁英一人。

即便宁英令疫病蔓延，断送无数无辜性命，即便她多疑猜忌、心思深重，可萧霆瑜从未将她看作一个恶毒、自私的女人。他知道，宁英连自己都未曾放在眼里。让萧霆瑜忍不住替她心疼她自己。

但宁英沉默的这一刻，萧霆瑜还是有怨恼。朝堂之事千难万难，宁英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生死都无惧。甚至在紧要关头，轻易就将生死交托在他手里，这样的信任怎么在此时，在她自己的感情面前，就似乎从未存在过一样？她像个蜗牛似得，一点点都挪不动，轻轻一触就缩进壳里。

萧霆瑜无话可说，提灯迈开步子，说走就走了。

宁英愣了愣，快步追着灯火。

“你还记得，那个关于将军和巫女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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