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说不上不恭敬,简单三个字却似满腹牢骚,宁英听着觉得刺耳,不知为何还有些扎心。她忽然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宁英想不明白,她为何要问?她想从萧霆瑜口中听到什么样的答案?萧霆瑜又想听她说什么样的理由?
夕华和夕朝回来时,连萧霆瑜的衣角都没瞧见,有些惊讶,原本似是狗皮膏药,黏上了就揭不掉,居然突然消失了?
卓敏的伤敷了药便也回来了,依然是悄无声息,只是伤药味道重,让宁英微微皱了皱眉。
宁英倚靠在床头,闭幕养神,脑海里还像打仗一般千军万马突刺冲锋,场面血腥、声响如雷,夕华唤了她几次,她方缓缓睁开眼。
“伤势如何?”宁英扫了夕华和夕朝一眼。
夕华夕朝互看一眼,轻声道:“我俩不碍事的。只是不晓得卓敏……”
宁英看得是夕华和夕朝,却也是问的卓敏。
卓敏回了一句:“无妨,皮外伤罢了。”
宁英微微点头,让夕华、夕朝门外守着。
“发生何事?”宁英无多废话,直入正题。
“十二卫中有内鬼。我还未踏出寺门,瞧见信鹰盘旋,便接了来,说小神医在镇外遇险。情况紧急刻不容缓,我便先联络了暗卫,想派人就救,岂料被自己人伏击,推我下山崖。”
说到此处,卓敏呼吸略显急促,虽然极力压制,但是宁英知道她是恼火极了。
“十二卫是该清洗一番了,回去第一桩事情,将十二卫统领全部召回,安排去红柳山庄,就当是一份意外收获,也正是时候。”宁英半阖上眼,轻声说。
卓敏目光锐利,点点头:“是。”
“简容呢?”
“公主要见她?我去召她。”
方才大批人马上山,下山的路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简容见人来,趁着“兵荒马乱”之时,藏于暗处,换了身衣服潜入华云寺中。
宁英摇头,道:“你去了反而招眼。简容那儿,只怕也是出事了,看她孤身前来,当是没留活口,下山后,你让简容也直接回庄里,其他统领的情况,让她去摸一下。”
“是。”
宁英没有回答,微微侧头看向卓敏,反问道:“这些年,我以为自己精明,却不晓得我或许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今次之后,我若再藏,那便是掩耳盗铃了。”
“公主……”
卓敏并不完全明白宁英的意思,最初简容带来消息,说有人买凶行刺,公主有危险的时候,她是怀疑的,谁人有这胆子,敢向宁英公主下手?况且,又有谁能从中获利呢?
但,今夜的凶险和血杀,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半分没有留手,这样的细致不似潘太后所为,而这样的狠决,难道是梁王吗?
宁英很累、很痛,她微微摇头,缓缓躺下,安安静静的,像是睡了,可她微颤的睫毛、额间的细汗、艰难而沉闷的呼吸都像她身体里快要沸腾的血液一般叫嚣着。
卓敏皱了皱眉,让夕华赶紧出去寻汪太医。
汪太医这厢有十数人感染疫症、垂死针扎,那厢有数十人轻伤重伤、血染佛门,宁英公主病重更是不敢怠慢,这一夜,汪太医头晕目眩、疲于奔命、混混不知该如何是好。
“汪太医……”
夕华刚开口问,汪太医就抬手打断,走出了房门才同夕华说道,“公主病情恶化极快,寺内缺医少药,老夫就是华佗在世都束手无策啊。赶紧送公主下山,召其他太医院院士带药同来,方是正道。”
夕华咬了咬牙。公主不下命令,她不敢擅自做主。
“多谢汪太医,天一亮我们就下山。”
说话的是萧霆瑜,这人消失了许久,突然冒出来也不吭声,夕华甚至都没注意到他靠近。
汪太医回身,向萧霆瑜连连点头,擦了擦汗,道:“臣刚给公主施过针,尚能稳住病情,但拖是治不了公主的疫症的。”
萧霆瑜点头:“有劳汪太医了,忙了一宿,太医也稍作休息吧。”
“哎,告辞。”
虽然疑心汪太医,但眼下缺医少药的,萧霆瑜也不能贸贸然将他拿下审问。再者,就算是汪太医让宁英感染了疫病,似乎也并没有谋杀公主的胆子,否则只需一点点毒,宁英也活不了,哪里需要疫病这么麻烦。
既然宁英没有下令动汪太医,萧霆瑜便假做不知。
夕华跟萧霆瑜对上,着实无话可说。夕华既想责骂萧霆瑜让公主涉险,又觉得应当感激他以命相护,宁英分毫无损、有惊无险。
萧霆瑜没那么多心思,也不想知道夕华什么心思,他满心念着的都是屋里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偏他念着念着,唯有长叹一声,又是自寻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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