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英说罢转身就回了殿内,方抬脚,似乎是忽然想起来了还有萧霆瑜这个人,回身说:“萧将军也来避雨嘛?入内吧。”
萧霆瑜微微一笑,也许老天爷也想成全他的缘分吧。
宁英没有坐回琴台,而是取了白布,细细擦拭起来,琴架上的琴一一擦拂。
“太后寿宴安排的如何?”
“有条不紊。方佑祺办事,公主放心。”
宁英忍不住笑了笑,却可以微微侧过了身去,没让萧霆瑜瞧见:“太后将寿宴之事交托给孝柔公主和潘大小姐,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萧霆瑜早已习惯宁英的弯弯绕绕,瞧她故意避开些,明明忍不住了笑,还要藏起来。他直接坐到宁英琴案旁边的位置上,伸手将小炉上暖着的水壶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公主有烦心的事儿吧?”萧霆瑜专注于手里滚烫的茶水,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宁英的动作缓了缓,反问道:“有什么事好让我烦心的呢?”
“公主与陛下下棋下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太傅也来……我猜公主烦心的是太傅带来的事儿。”
“哦?说说看。”
“太后寿宴,公主方才随意问过了,我也随意回答了,公主没有细究,必然是放心方……孝柔公主和潘大小姐。杜文昌一事,公主心中早已有安排,自然不用烦。季宪清吧,既然入了山庄就不会跑,他之前呈给公主的信,想必公主已派人去查证。但是,河南灾情只是缓和些许,可灾民数十万,才闹过流民之乱,如何安顿灾民、如何赈灾才是难题。陛下派出两位钦差各自为政,只怕人多未必好办事。若我是公主,必然忧心此事。”
宁英不说话,只看了萧霆瑜一眼,想了想,久久才问:“那萧将军有何治国之策,可为陛下解忧?”
萧霆瑜笑了笑:“带兵打仗我是行家,既可献计也可出力,但治国论政我可一窍不通,公主莫拿我说笑。”
宁英寻了一座,端端坐好,抱起刚刚擦好的琵琶,拨了一根弦。她犹豫着是否将孙瑞阳的秘折告诉萧霆瑜,思前想后,却是默默不语。这件事情,萧霆瑜帮不上忙,不若不知。
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样的公主,萧霆瑜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坐得端直些,注视着她,毫不避讳的目光是大不敬。
宁英随手又拨了两弦,说:“初识时,你以琴代琵琶奏十面埋伏,不知萧将军对琵琶曲是否也有研究?”
萧霆瑜摇头:“公主太高看我了。”
宁英看了萧霆瑜一眼,不置可否,手指扫弦,金鼓齐鸣却不待萧霆瑜起兴又戛然而止。
萧霆瑜张口语言,却忍着不发一语。臣子坐高位,而公主弹琴,这一幕若让其他人瞧见,萧霆瑜大约脑袋要搬家。
宁英见他难受,心里颇有些愉快,萧霆瑜也不是总这么散漫无规矩的嘛。宁英将琵琶搁回原处,坐到萧霆瑜对面喝茶。
“萧将军方才吃了潘小姐不少茶点了吧?”
萧霆瑜正喝着茶,乍一听宁英这话竟噎了口茶:“咳咳,公主此话何解?”
“哦,随口一说罢了。”
萧霆瑜一愣,宁英这算是逗他玩吗?他笑了笑,说道:“公主既然说起潘大小姐,我心里有些疑惑还想请教一下公主。”
“关于潘大小姐?”
萧霆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太后宠爱潘小姐人尽皆知,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如此宠爱,又为何将寿宴一事交由潘小姐打理?以我所见,潘小姐对主持寿宴之事全不关心,她的性子也不像能耐得住的,何不向太后直言,将此事推脱了?”
宁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反应让萧霆瑜更是疑惑了。
“平日里,瞧着萧将军是聪明之极,怎么这会儿糊涂了?”
“公主是何意?”
宁英一边笑,一边摇头:“此事若我说破,可就不好玩了,再过几日,若萧将军仍心有疑虑、想不明白,我再告诉你不迟。”
潘大小姐的心意,说萧霆瑜半点不知,任萧霆瑜自己都不信,自那日河畔惊马,再到今日闲坐后宫,他不缺爱慕者,自然明白潘大小姐眼神里的意思,只不过……
萧霆瑜看着宁英嘴角的浅笑、眼眸中的飘飘若离,他想着她何时会回眸看向他,这样才好让他看清楚,宁英眼里的人是何模样。
崇音殿内,明明只有宁英和萧霆瑜二人,至始至终宁英都称萧霆瑜为“萧将军”而非“上云”,虽是正该如此,却叫萧霆瑜心里不舒服。
许久,宁英似是故意的,顾左右而言他,目光再未落到萧霆瑜身上,他只好暗自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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